逃离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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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离饭局
某日,我和同事应某中学邀请赴宴。天气挺热,但我们的房间装有空调,还有一些绿色植物苍翠欲滴,让人精神为之一爽,我想这有文化的人请客还真是一个字:雅!
菜被盛在各具特色的盘子里一盘盘被端上来,很快就重重叠叠摆了一大桌。主客落座简单寒暄后,刚拿上筷子,只听那位文质彬彬的主人猛地一声大喝(真奇怪他的肺活量居然有这么大):"小妹,抬两箱啤酒来,今天我们兄弟伙一定要尽兴,喝个痛快!"我吃了一惊,我们何时上了梁山?这不是梁山好汉的口气吗?只听叮叮咣咣一阵响,两大箱啤酒已被抬来摆在了房间。一场劝酒大战随即拉开了序幕。主人首先盛情而豪爽地站起来要一一陪客人单独喝,并且要以是否一口扪作为衡量感情深浅的标准。这关乎感情的问题可绝对不敢儿戏!一位我方之壮士在主人游说多时之后,终于大义凛然地发表慷慨陈词:"凭着哥们的这种深厚感情,今天就算是杯毒酒,我也喝!"言毕,仰脖一饮而尽。此举顿时赢得主人们的大声叫好:"爽快!"但过了许久,我也并未见此壮士英勇大去,可见感情深厚得已感天动地,已将"毒酒"化为琼浆矣!而这深厚感情培育出来的琼浆还颇具神奇疗效,只几分钟已让此壮士红光满面神采奕奕语言流畅滔滔不绝。随着叮叮当当的碰杯交响乐,那斟得满满的黄色液体就顺着人们的酒杯和手淋淋漓漓而下,滴滴嗒嗒地滴在那各色菜肴上,犹如给这些鸡鸭鱼肉们下了一场啤酒雨。
几杯酒一下肚,酒精的神奇作用也就发挥出来了,主客的脸红起来了,话匣子打开了‘拘束之态一扫而光。主人手拿沾满菜屑与油迹的筷子在桌上一阵指点:"现在我们酒过一巡,大家不要客气,随便吃点菜!"于是无数双筷子在刚下过啤酒雨的盘碗间一通胡叉乱夹,那个戴着眼镜挺着一个硕大的啤酒肚的主人越发高兴,索性端着酒杯站起来,扯开喉咙喷着满嘴酒气天上地下前古后今的滔滔不绝起来,满桌人只好抬头倾听他的即席演讲(不时还夹杂一点荤段子),每至"精彩"处,就有人附和地发出几声暧昧干涩的笑声,仿佛已然领悟那话中的精髓(足见得有文化的人理解能力实在非同一般)。我却分明看到这发笑的人脸上的肌肉是僵硬的,只是咧开了嘴发出了一连串的"呵呵"声——其实我亦并不认为那有什么可笑!听到大家都笑了,"演讲者"兴致也越发高了,那一张一翕的喷壶里的唾沫星子不断横飞在餐桌的上空,给那热气腾腾的菜肴们又下了一场及时降温的唾沫雨。
邻座一只有数面点头之交的眼镜领导,不知是已厌倦那"演讲者"的高谈阔论,还是真的对不熟悉的人都极具兴趣,亦或是作为领导本来就有平易近人的风范,呜呼,无法可想!总之他迷离着眼睛在我耳边查户口似的喋喋不休个不停,只可惜本人耳朵的承受能力实在有限,无福消受此君亲切关怀的美意。最终我不得不端起酒杯往他酒杯上一碰,说了一句"你知道这里有卖拉链的吗?"两只酒杯的亲吻让这极具亲和力的领导裤子湿了一大片。此君及邻座一闻者皆面面相觑,那神情仿佛在惊疑"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但我从此却获得了一份耳根清静,因为此君已不屑同我这个不识抬举不会讲话的女人交谈了。
如此反复碰杯,反复给满桌大菜淋浴后,两箱啤酒已大多成了空瓶,主人一手提着啤酒瓶,醉眼朦胧语不成调地说这才是酒过二巡。但我发现这时的主客皆很有几分醉态,满座男士无一不是满面通红,有几位甚至连眼珠子都红得几乎要冒出血来。宾客们激情满怀地踉跄着站起来,一桌人三三两两举杯对饮(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并无明月可邀),男女老少皆脸红脖子粗,嗓门都开放到极点,显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与兴奋--------满屋子一派人声鼎沸,觥筹交错,酒气熏天,真怀疑杜诗人的那句"朱门酒肉"什么的句子是偷窥了我等今夜之盛况而作。我眼前晃动着的似乎都是那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李逵、武松、鲁达、孙二娘-------我想我可能也已醉了吧。
那就不要吝情去留,既醉而退吧。忽瞥见有那么两三位挺着肚子坐在那里呲牙咧嘴地,定睛一看,原来是在用牙签慢吞吞地剔着牙齿。偶有人大声地打着嗝,好似在以此满意地感谢主人酒宴的丰盛。洗过几场淋浴的山也似的一桌佳肴已是杯盘狼藉,其间有只鸡眼睛睁得挺大,似乎面对这一切都要咯咯的笑出声来,一堆横七竖八的空酒瓶却在那里证明着主人的盛情和豪爽。
酒至三巡如何了得?遂逃也似离去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