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小院里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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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时,我们八姊妹加上两代老人,共15口人,住在一个小四合院,院里的西房始建于1961年,孩提时我们仰望房内的小燕子,不时从妈妈的口里接过一粒粒食物时,多次看到栋梁木上书写的修建日期。大姐玉俊正好在那年出生,她稍懂事,就领着我们几姊妹,在院子的各个角落里玩耍和嬉戏。这座小院的落成,是我们家率先告别了黑暗的窑洞,住上了明亮的瓦房。
从我们家心传口授的家族史中,可以得知,我们的祖辈们早先(清朝时期)居住在对面400米开外的一片开阔地上,那时家业比较兴旺,后因强人造**,烧毁了那里的瓦房,才被迫在老房的侧面重新修建了一排窑洞,以防歹徒的火攻。到了1961年,时空废弃了那些窑洞,将我们这个家族带进了新居——小四合院!
大概在我十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五队上映故事片《三进山城》,父亲让我和他们一起加班剥玉米棒,不允许看电影。那时,我和爷爷两人住在西房,父母亲和其他姊妹们住在北房,父母亲就坐在北房的门口做活计。那里是我出大门看电影的必经之路,我焦急的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父母亲仍然没有进屋的打算。我下决心孤注一掷,《三进山城》里不是有八路军化妆进城侦察的精彩镜头吗?我今天晚上"出城",也给他反串一下,可是如何化妆呢?即使可行,父母亲怎么会认不出他们的亲生儿子呢?犹豫中,我看到了爷爷的衣服和西瓜皮帽子,我迅速穿戴妥当,可我这走路姿势,能过关吗?啊!这不是爷爷的拐棍么?一根简单到极点的直木棒。有了这个道具,我就模仿着爷爷走路的姿势,拘偻着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大门口走去。空气紧张得跟快要撕裂一般,我屏住呼吸,地球似乎也停止了运转,唯独我的心脏在超常的跳着,我一只手下意识地紧捂口腔,唯恐它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1秒、2秒……终于出了大门,我立即扔了手中的"拐棍",飞也似的奔向了放映现场。没过几天,这件事在我们好多的同学中,被推广应用,我自然得到了同学们的赞扬和羡慕。每当我想起这件事,连走路的脚步也变得异常轻盈。
同年十一月份,被"胜利冲昏了头的我",再次"出奇制胜",斗胆跑到一队看了一场《冰山上的来客》。电影散场进门时,我还在愉快的幻想着第二天早上到校后,和同学们交流观后感的情景,暮色里,一根木棍已将我打倒在地,父亲这一举动使人防不胜防。母亲俨然是一位"检察官",她的手里虽然没有任何卷宗,却用口头语把我违反家规各种的罪状陈述得一清二楚,父亲手起棍落,一次次打在我身体的各个部位。问我什么,我都跟他们对峙!父亲说:"子不孝,父之过",那天晚上,他一定要把我教育出个"样样行行"。那时我觉得,我就是歌乐山下的"江雪琴"、是渣滓洞集中营里的"许云峰"。上级的姓名我知道,下级的姓名我也知道,纵然您动用中美合作所的所有刑具,也休想从我口里得到什么。父亲看我没有一丝的诚服,就把我的棉衣脱光,回屋休息去了。
寒风中,我被冻得瑟瑟发抖,伯母实在看不下去,就在黑夜里摸索着穿上衣服,一边咳嗽、一边系扣子,把我拉到了她们的住处,使我度过了一个温暖的夜晚。睡梦中,打伤的地方不时把我疼醒,可我并没有去在乎它,我在想,第二天早上放学回家时,人们都会说:"打不死的吴清华,又回来了"……
30几年过去了,我对这件事依然记忆犹新,现在看来,我当时的"钢骨铁筋"和"宁死不屈"都已变成了笑谈。童年时,我以为百里挑一,只是用来形容新娘美的专用语,可事实上,用它形容我当时的调皮捣蛋,一点也不为过。07年,母亲来看望我,岁月的风霜染白了她的青丝,她依然和我上小学时那样,为我洗衣做饭。菜刀在她手中发出沉闷的声响,点点汗珠挂在她的面颊。我爱怜地接过菜刀说:妈,您歇着,让我来切。菜刀在我手里发出清脆的声音,几样家常小菜整齐的装进了盘子里。我又问母亲:
"妈,菜刀不老呀,您切菜的声音怎么和我不一样呢?"
母亲用右手把她的银丝拢到了耳后说:
"不是菜刀老,是妈老了!"
我接着问道:"小时候您和我父亲打我的时候,手为什么那么快呢?"
我们母子两相视而笑,立时有一股暖流涌进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