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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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于早晨六点准时响起。我伸了个懒腰，便下了床来到落地窗前。太阳早已跃出海平面。海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如散碎的金子撒在灰蓝色的布料上。
这家位于海边的大酒店，是我家老头子的产业。虽然我管我爸叫老头子，但实际上他还不到五十岁。这个不算老的老头儿，产业却不少，都是他拚搏二十多年打下的江山。我还很小时，他就给我下达了硬性规定：二十五岁结束前，必须成家立业！所谓成家，就是让他报上孙子；所谓立业，就是能帮他独当一面。可这两条对我来说，是人生中最头疼的两件事了，他竟然让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我的大好青春岂能就这样白白浪费？我的梦想怎可就这样毁于一旦？虽然老头子总是说我不学无术、胸无大志，但我还是有自己的一套想法的。我觉得作为男人，只有了解了各种各样的女人，才能理解生命和这个社会，因此，我喜欢和各种各样的女人打交道。我更觉得作为男人，应该多走走、多看看，才能更清楚自己存在的意义。老头子却将我的想法全盘否定，说这不过是我涌来掩饰自己迷恋女色、贪图享乐、好逸恶劳的借口。就这样，在我大学毕业两年后的昨天，他打电话跟我说：“展晴枫，你已经二十四岁了，作为你的老子，我不能再允许你这样肆意妄为了。你明天就给我到云天酒店上班去。另外需要告诉你的是，你的跑车已被我扣下，你的信用卡也被我冻结。如果明天我从杜风那没听到你报道的消息，那你就离开展家，自行发展去吧……”自从我妈过世后，他将我从一个黄毛小儿抚养成为现在的俊秀青年，平日里更是对我疼爱有加、事事都依。但这次，我知道他是来真的了。知父莫若子。我只好缴械投降，挥泪告别我的跑车、众多女友和诸多美好事物，乘坐几个小时的长途客车来到海边的这个属于展云天的云天大酒店。
我对着落地窗上自己的影像，为这突发的变故暗自神伤良久。从今天起，我就要在这工作了。不知道总经理杜风将安排什么职务给我。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展家唯一的继承人，说什么他也得让我做副总经理吧？再差也是部门经理吧？虽然昨天我要住总统套房的要求被他严厉拒绝，但我想他有他的道理，所以我已经不生他的气了。在一起共事，两个领导人应该和平相处才是。
谁知，杜风的安排简直要气炸我的肺！他竟然让我做门僮！让我这个展家少爷去给人开门！我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要不是其他人把我拉得紧，拳头早飞到他脸上去了。我告诉他我不会做这么丢人的工作的，他却板着脸说：不工作，就走人！我打电话告知老头子杜风在耍我。老头子竟像老糊涂一样跟我说：“嗯，你小子长相身材都不错，当门迎是很合适。那你好好干吧！记住，千万别违反公司规定，杜风可是很严厉的……”没等我多说依据，他就挂了电话，任我再怎样拨打，都不再接听。我失望透顶，伤心欲绝，没想到亲生父亲竟这样无情。如不是我身无分文，我早一甩手，扬长而去。而如今，我这堂堂七尺男儿将怀着悲壮的心情，为五斗米，折下我骄傲的腰身。
“欢迎光临！”我反复说着这句话，不停得给人开车门。为了让自己笑意满面，我的嘴变一直咧着，从玻璃门的反射中，我知道这笑比哭还难看。一天下来，我腰酸背痛腿抽筋，面部肌肉发木，舌头发麻，嘴唇干裂，眼睛发涩。我简单冲了个澡，便爬上了床。杜风还算讲点情面，没有让我搬进员工宿舍，给了我这间普通客房。很快。浓浓的睡意袭来，我沉沉睡去，一觉到天明。
第二天晚上，我接到丽莎打来的电话。她用发嗲的声音喊我亲爱的，还问我什么时候带她去玩、去逛街。我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将两天来所受的委屈和所有愤怒全抛向了她。“老子在酒店给人当门迎，天天像哈巴狗一样，你还有心思去玩、去逛商场？你眼里还有我吗？”电话那头的她，明显一时怔住。待她问明原委，便哄着我说：“别生气嘛！你老爸是在考验你哪！我估计很快他就会给予你重任。你忍耐一下哦！展家的一切，不迟早是你的吗？”她还想再说什么，我“啪”的一下挂断电话。
女人都是虚荣、虚伪、势利的家伙。丽莎跟我在一起是为了钱，其他女人也是！仅两天时间，我就看透了什么叫女人，什么叫所谓的“成功人士”。当那些豪华私家车驶至酒店门口时，身为门迎的我就得屁颠屁颠地跑去开车门。从车上下来的女人，无一例外的身着华美服装，用名贵香水洗了澡一样散发着熏死人的香气，脸上用名贵的各种化妆品涂了一层又一层。她们更无一例外的是眼光始终追随着给予她们物质享受的那个男人，对我这种门僮――哪怕是帅哥级别的人连看都不看一眼。更有甚者，翘起那涂着指甲油的手指打开钱夹，抽出张百元票票甩给我，然后瞥了我一眼说：“给你的。”我当时真想把钱拍到她脸上，高喊一声：“你当老子是乞丐啊！老子是展家堂堂大少爷！”可碍于我现在的身份，我只能忍气吞声，冷眼看着这些客人举止猖狂。每当那些车主将钥匙丢给我并看也不看我一眼甩给我一句“把车泊好！”时，我的心就变得万分沉重。来这之前，我也曾开着价值百万的黄色宝马跑车招摇过市，被如云的美女簇拥着进出各种高档场所。那时的我粗鲁地对待那些服务人员时，却从未想过对方的感受。现在，当我在心里骂那些“大款”是畜生时，心里就有个声音在说：以前的你也是这副德性！
原来，自命清高的我，以前也是这副德性。
此时正值春节期间的旅游旺季，好多情侣或家人来这度假、过春节。春节一过，因不久便是情人节，许多房间都被提前预订。每天我都忙得晕头转向，累的骨头散架。来这工作快一个月了，我已经适应了这种工作强度和职责范围。干得越久，看得越开，也越明白事理。
春节时，老头子来酒店看我。我像对待尊贵的客人一样，为他开车门、对他说“您好，欢迎光临！”晚上他问我，是不是恨他。我笑着说：“我有那么小心眼么？再者说了，你是我爸，又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我干嘛恨您？之前，是心里有点怨恨，可那时我不是不懂事嘛……”我越说声音越小，一想起自己以前干的荒唐事，就觉得脸红，不由得低下头。“你终于长大了……”老头子声音微颤。等我抬头一看，他那布满细纹的眼角已然挂上晶莹的泪珠。我强忍住眼里泛起的泪花，打趣说：“老爸，你那么有钱，又好不容易来一次，就请我吃点好的吧！别让我大过年的还吃职工餐……”“行！”他答得干脆。我们父子俩不由得开怀大笑。
2月11日那天，已经有好多预订房间的情侣来入住了。在这星期值白班的我，忙得不亦乐乎。当又一辆出租车驶至门口时，我赶紧走过去，为坐在后排的客人打开车门。下车的只有一位年轻女子。
“欢迎光临！这边情！”我退到一旁，摊开一只手为她让路。
“谢谢！”她看着我，面带微笑地说。
我一怔，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因为从我第一天上班起，还没听到有人跟我说“谢谢”，顶多是冲我微微颔首。我看着她的背影，记住了这个穿白毛衣，蓝牛仔裤的女子。这样的一身打扮，也是我第一次在客人中见到。
傍晚，这个女子再次出现在我眼前。她在前台询问着什么。看着她那轮廓鲜明、动人的侧脸，我竟一时有些着迷。我看过、交往过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漂亮的女人，并不一定从每个角度看都漂亮，而且这些女子的美也不都是天生所得。白天只匆匆看了这女子一眼，相貌的确秀美，不过并非艳惊四座之美，而是那种让人感到温暖、亲切的柔美。但此刻，她的侧脸却美得让我窒息。柔和的灯光照在那白皙的脸蛋上，使光滑的皮肤几近透明；黛眉又细又长，显得温柔、娇媚；小巧秀气的鼻子，挺起笔直的鼻梁，却收紧了小小的鼻孔；那小小的双唇，从侧面看来，仅剩下了红润的一点……五官的完美组合，构成了这完美的轮廓。但最让我心动的，是她的睫毛――浓密黑亮、又直又长！我甚至相信，如果靠近她，待她眨一下眼，你一定会感到有微风吹来。丽莎的睫毛，虽没她的长，却也不短，只是天然的卷曲上翘。其他的女子，基本都是化过妆后才出现在我面前。她们大都把睫毛夹得弯弯的，涂得黑黑的，让人觉得沉重。更有甚者，因为睫毛膏涂得太多太厚，使得一根根睫毛看起来毛茸茸的，像蜘蛛的腿。
我的视线紧盯着她的脸，无法自拔。她叫什么？是一个人还是比男朋友先到？用什么方法才能接近她？我的脑袋里突然钻出好多问题。
下班后，我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那个女子，盘算着怎样接近她。不料，由于我心不在焉，一不小心撞上了刚从旁边客房里出来的人。
“对不起！”我赶紧道歉。
“没关系。”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抬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紧接着狂喜之情涌上心头。竟然是她！我高兴得就差手舞足蹈了。真是老天有眼啊！我在心里不断感激上帝、感谢命运！
“原来是你啊！”我因为过于激动，连声音都微微发颤。
她笑着点下头，轻声说了句：“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看着她转身离去，我的双脚像钉在那里一动不能动。连我的脚趾头都不甘心错过这个机会！我心想，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抓紧时间，不然人走远了！想到这儿，我看了一眼她所在的客房号码，便快步跟了上去。
我跟在她后面，随着她穿过大厅，走出酒店，走上沙滩。我与她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我不知道她要去哪、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走上前说点什么，更不知道如果走上前应该说些什么。
她在海边一处海水够不到的沙滩上席地而坐。我没有走上前，而是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我却在猜测着和她有关的一切。乘出租车而来，衣着普通，不施粉黛，没戴贵重首饰，住普通客房，礼貌温和有修养，综上所诉，我断定她不是一个爱慕虚荣、好攀龙附凤的女孩。既然不愿攀高枝，那她就不是那种会迎合男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想到这儿，我用力点点头，自信自己不会看走眼。随即，我便开始沮丧。这么好的女孩，一定有好多人追求。她一定有男朋友了，一定是河南朋友来这过情人节，一定是她先过来，她男朋友随后就到……
“喂，你还要继续待在这吗？”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眼一看见是她，不由得松了口气。我站了起来，问她：“你要走了吗？那我也走！”
她微微一笑，说：“你一直在跟着我吗？”
我一窘。“也不是……其实……”我的脑袋在高速运转，希望能尽快找出说辞。“其实，我看见你一个人往海边走，有点担心……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这不安全……再说，如果你是因为想不开……过两天就是情人节……”
对于这副说辞，我在心里暗自得意。这样不仅能洗脱自己“花痴”的罪名，又能探知她是否心有所属。哈哈，一箭双雕！
“哦，谢谢你。让你担心了。我只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觉得无聊，想出来走走。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那就好。”我装出一副终于放心了的表情，长舒了口气，便接着问：“你男朋友呢？他不来陪你过节吗？”
“他可能要迟点才来。我就是在这等他……”
她的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来，让我从头凉到脚。她有男朋友了……
“很晚了，我要回去了，你呢？”
“哦，那我也回。”
我和她并肩默默而行。冬夜里的海风，凉彻骨髓。我见她将双手抱在胸前，便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谢谢。”她轻声说道。
“不客气。”我淡淡一笑。
浓浓夜色掩盖了我笑里的无奈和失望。
在2151号房前，她将外套还给了我，我们互道再见，就此分手。
第二天上班时，我工作很积极。因为我知道，人只有在忙碌时，才能忘掉其它事情。可稍微一有空闲，那位不知名女子的身影就在我脑海里出现，我便忍不住回过头，用眼睛在大厅里四处搜寻她的踪影。整整一天都不曾见到她，这让我松了口气。我真怕再次碰到她时，不知说些什么，让两人尴尬。不见也好。我在心里嘟囔着。但心底却有一丝失望和不甘。我突然特别渴望见到她的男朋友。至于是出于什么目的，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下了班后，我没回房。心烦意乱时，我没心情干任何事情。出了酒店的门，我漫无目的地走到了海边，走上了沙滩。等回过神时，才发现这里竟是昨夜她所坐过的地方。我席地而坐，目光穿过渐浓的夜色，望向远处。一块巨大的礁石，在夜色中只剩黑色的轮廓，像不知名的怪兽正欲趁着夜色逃离岸边向深海游去。这附近的海滩上，属这块礁石最大。所以看见它，我确信我们昨晚所在的地方就是这里。
“原来你也在这。”
听声音已知是谁，但我还是回过头，用双眼证明了我没有出现幻听。
“怎么？又觉得长夜漫漫，所以出来散步？”我故意调侃她。
她只是淡淡一笑，没说什么，便在我身旁坐下。
“再次见面，也算缘分啦！我叫展晴枫。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韩清。”
“韩清……”我念着她的名字，随即说道：“明眸含情波……人如其名，好名字！”
若换在平日，我定是在恭维对方。但此时，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心底所想。
她格格笑着说：“那我应该叫韩清波！不、不、不，我哥应该叫韩波，我俩合起来就是韩清波……”
这话逗得我俩同时大笑起来。
“对了，你男朋友什么时候来？我还真想见见他是何方神圣，竟然有这么好的福气，做了你的男朋友……”
我说着，深深望进她的眼底。她却低下头，不言不语。
过了良久，她才抬起头说：“等他回来了，我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借着清冷的月光，我赫然发现，她的脸上已没有平日里淡淡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层淡淡的忧伤。她的眼神飘向海面，我从那眼神中看到了无尽的悲伤。如此忧郁、伤感的她，此前我不曾见到，也不曾想到。我突然有种想抱住她的冲动。
“太冷了，别冻感冒了。”我说着，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并在心里说：感谢上帝，让她今晚仍没穿外套！
“谢谢。”她回过头，冲我淡淡一笑。
只是那笑容却掩不住那一抹忧伤。
我陪她坐了好久，才和她一起返回酒店。
第三天，晚上一下班，我就去了海边有大礁石的那片沙滩。不知为什么，我有种预感，她还会来这里。我坐在那，静静地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却始终没有出现。我是我的预感错了，就是她男朋友来了。我起身往回走，却在路上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确切地说，应该是两抹熟悉的身影――韩清和杜风。他们站在海边，她伏在他的怀里，他轻轻揽着她。月光下的他们紧紧依偎，俨然一对情侣。我不由得攥紧拳头。杜风，你个混蛋！我在心里大骂。你既然有老婆孩子了，还招惹韩清干什么？若不是不想韩清看见我发狠的一面，我非冲过去打他个满地找牙！我一定要把她抢过来！我暗暗发誓。
我要把韩清夺过来。
情人节一大早，我就订了一大束红玫瑰，连同写有我祝福和名字的卡片一齐送到2151号房。虽说送花有些俗套，但讨好女孩子，这招却屡试不爽。
下班后，我直接去了2151号房。不管杜风在不在，，我都要向她表达爱意。
可我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路过的服务员告诉我她刚刚出去。一定是刚才我在更衣室换衣服时，让他们溜掉了。我掉头就往门口跑去。如果没猜错，他们在海边。
在大礁石附近，我找到了她。她一个人坐在那，望着海水出神。
“你在这等他吗？”我脱口问道。
她头也不回地点了下头。
看着她那副忧伤的模样，我竟突然愤怒起来。我上前一把扳过她的双肩，大吼道：“他值得你这样等吗？他有老婆孩子了，你知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你告诉我，你喜欢杜风什么？”
她看着我，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等的不是杜风……”
我一愣。除了杜风，她还能等谁？
“杜风是我哥……我跟我妈姓……”
我又是一愣。杜风竟然是她亲哥哥？
“那、那你在等谁？”我不禁问出口。
“我在等清明。”
清明？今天是情人节，离清明节还远着哪！再说，干嘛非要等清明节？
“你说的该不会是一个人吧？”我试着问道。
“我说的是我的未婚夫――夏清明。”
“干嘛叫清明，难道是鬼节出生的……”我小声嘀咕着。出于嫉妒，我的话很是恶毒。
“他的确是清明节生的。”韩清并没有生气。“他说他妈妈告诉他，之所以叫他清明，是希望他清楚善恶，明辨是非。”
看来每个人的名字都有一套说辞。老头子曾告诉我说，我之所以叫晴枫，是因为我出生在母亲最喜欢的季节――秋季。秋天晴朗无云的蓝天和红列似火的枫叶都是母亲的最爱。而我是她最爱中的最爱，所以老头子给我取了这个名字。老头子最爱的人就是我母亲。母亲过世后，他倍加疼爱我。我一直认为，他是把对母亲的那份爱也转移到我身上了。看着我四处寻花问柳、不务正业，一直洁身自好的他便指着我的鼻子说：“我真是把你小子惯坏了！简直惯得你不成样子！我们怎么有你这样的儿子？你让我死后怎么面对你的母亲？”见他落了泪，我便暗暗发誓一定痛改前非。在我改了N次无果后，他终于发了威，比我来这上班。托老头子的福，我遇上了韩清――一个让我魂不守舍的女孩。
“那清明――我是说你男朋友，他去哪了？今天情人节，他怎么不和你一起过？”
她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在哪……”
“不知道？你不是说他是你未婚夫吗？”
她转过头看向我。蓦然间，两颗晶莹的泪滴从她的眼眶滑出，带着月光，划过她的脸际，坠落在泥沙上。
夏清明失踪了。他和韩清是大学同学，也是在那时，他们彼此萌生爱意。走出校门，经过一年的奋斗，他们有了结婚的打算。去年情人节，她们便是在这度过的。本打算过几个月就结婚，可谁知夏清明突然失踪了。今年情人节，韩清一个人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等夏清明的出现。
“既然你那么想见他，我帮你！我帮你找夏清明！”我的心经过一番挣扎，最终下了这个决定。
她看着我，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会帮你找到他，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望进她的眼底，然后一字一字地说：“如果他不爱你了，到我的身边来。”
听完我的话，她的泪一颗接一颗地流淌不止。我忍不住伸手帮她拭去脸上的泪，却发现她的泪越擦越多。下意识中，我将她揽入怀里，任她在我的胸膛上泪如雨下，湿透我的衣衫。
我给老头子打电话，告诉他我需要他的帮助。他说帮忙可以，但是有条件。不用他说我也知道是什么。我说：我保证好好工作，在二十六岁到来之前做到你满意的程度。至于成家，我不敢保证会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但我保证不再乱来，会找个好女孩认真地恋爱。我能做到的就是这些。老头子说让我等消息。
这天，我没等到老头子的消息，却等来了韩清的哥哥、我的领导――杜风的邀请。我来到他房里后，他递给我一张照片，是韩清和一个男人的合影。那男人不是杜风，却也长得高大帅气。不用猜，他就是夏清明。
“听说你要帮韩清找夏清明？”
“没错。”
“为什么？”
“因为韩清想见他。”
“你喜欢韩清？”
“这还用问？”
“如果夏清明会来了，你就没有任何希望了。即使这样，你也要帮她找他吗？”
我不由得长叹口气。我看了一眼照片上的男人，说：“我承认这家伙看起来就很优秀，他们的感情又那么深，他一出现，他们八成是和好如初。但是，我不想看见韩清忧伤流泪的样子。只要她过得开心，觉得幸福，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好。”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告诉你夏清明在哪。”
去年的情人节，韩清和夏清明入住了云天酒店。那晚，夏清明让韩清在房里等他，便一个人跑到沙滩上，打算用蜡烛摆成图案，来逗她开心。远远地，他看见那个大礁石上站着的一个女子突然纵身跳下海去，便奋不顾身地跟着跳下海，游向那个女子跳海的位置……经过一夜的打捞，那名女子的尸体被找到，但夏清明却不见踪影，生死未卜。韩清不相信夏清明已死。她认定，只要没见到尸体，那他就一定还活着。所以她在这等他，等着奇迹发生，等着他的出现……
晚上，我打电话给韩清，约她在大礁石见面。当她出现时，数十只碗状的小蜡烛映红了她的脸。望着这闪烁的两颗“心”，她一是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走近她，轻轻地说：“昨晚，我梦见了一个年轻男子。他求我帮他完成一个心愿。他说他离开前想让心爱的人过个快乐情人节，但结果却是让她伤心落泪。今年的情人节虽然已经过了，但他还是求我无论如何也要替他给那个女孩补过一个。他说只有这样，女孩才能原谅他……”
韩清在烛光中，静静地流着泪。灯火明灭间，无声的泪轻轻滑落。
在我的不屈不挠、奋勇向前、死缠烂打、软磨硬泡下，韩清终于答应让我做她的“代理男友”。她说等我不再是门迎了，才能转正。好在老头子和杜风不知是在有意还是无意下帮了我一把。当我打电话告诉她我已经是客房部经理时，她终于同意我做她的正式男友。
当然，光作男朋友，我是不会满足的。现在的我一听到“家”呀、“红本本”之类的词，就心动。当然，这些是急不得的。快到清明节了，我得先带她去见一个人。我想我那远在天国的母亲一定能看得见她，也一定会喜欢她……
老头子从以前就盼着抱孙子，现在我比他还急！我连咱爱情结晶的名字都想好啦！就叫他――清明！
清明，清楚活着的意义，明白爱的真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