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没有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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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固执且执着的认为,世上本没有什么真正的结束。所谓的结束不过是从前的定格到将来的延续。堕落在结束中的只是已经逝去的自己!澈的消失,让我更加笃信了自己无聊而又偏执的想法。
风很低很低的掠过,天空的蓝色写满了斑驳的味道。我要出一趟远门,为了心中的一些过往。我想走进澈的心里去看一看,只有完全了解,才可以做到彻底的告别。
维系我和澈的是一个有关绘画的QQ群,我们不清楚彼此的年龄、地域。我只是隐约的感觉到澈应该是一个细腻又带点忧郁的大男孩,这些认定来源于他的文字,娇柔而不造作,每个句子仿佛都有被泪水划过的痕迹,痛的深刻。 澈不会画画,却很懂画,他手中的那台美能达α-7便是属于他自己心中的那支笔。每每有了新作,我都是澈的第一个观众,他会安静的等待着聆听我的意见。有一次加班到很晚,回到家里,我先填饱了肚子,又美美的洗了个澡,待我上线时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他的头像还孤独的亮着:“我终于等到你了”澈急切的说。然后不由分说的传给我很多满是油菜花的照片,金灿灿的,很美。得知这小子下午从婺源回来后就一直在线上等我,目的只是想听听我的意见,我惊讶于他对我的信赖。看着一张张仿佛油画似的作品,我在键盘上敲了一个字:赞。然后他就笑了起来,像是个听见了赞美就雀跃的孩子。
有时心血来潮我也会让澈的作品在我手中变成一幅幅真实的油画,想要送给他,他却不肯告知地址,我也不强求,仍在自己乐意的时候拿他的作品练练笔。澈一直和我说他很想去云南看一看,倘若可以,他甚至希望能够将自己葬在那里。最近一段时间,他常常有点词不达意,念叨着一切都将要结束,问他何解?他避而不答,只是更加迫切的哀求我多在网上陪他说说话。 也就是一个星期以前我和澈失去了联系,这让我不安,因为澈每次出行前都会给我的QQ信箱留言,两年来无一例外。虽然我们相对来说是陌生的,可是一直以来的关怀和被理解却是不能抹灭的。
这样过了两天,我收到了一个云南发来的快递包裹,是澈的相机?我哑然。众多疑问在我脑海里盘旋,相机里是才跳了几格的120反转片,除了几株小草,剩下的全是空白废片,彩扩店的老板一副浪费的表情。 跳舞草?传说古时候有一傣族少女殉情自杀,死后便化身为跳舞草。一旦遇到多情的小伙子高唱情歌,它就会随歌起舞。 澈去了西双版纳?……
夜晚,对着没有了澈的群。我冥想着,把相机擦拭好,放回包包里,夹缝里有一张明信片,下午急着冲胶卷,忽略了它的存在。 “纯白,帮我照顾相机,谢谢,念!…还有,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是色盲。别怪我,我真的热爱摄影。 澈” 泪,轻轻的盈了出来,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痛在切割着我的神经。在澈的黑白世界里他究竟揉进了多少细腻的感情和艰苦的想象,才让他的作品在取景、曝光和景深之外戴上了那么绚丽夺目的光环?我动容!没有任何顾虑的,我有了一个决定。
背上厚重的画板画架,提着澈留给我的唯一,颠簸了2天的时间,我终于到达了西双版纳。 已经颓败的秋天,大朵大朵洁白的云朵在干燥的天空中绽放,我穿着厚厚的跑鞋踩着地上的树叶嘎吱嘎吱响。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是正午,我沿着公路毫无目的的走着,这里是版纳最漂亮的小城市――允景洪。城市最繁华的地方,最热闹的时候,我的心却是不甘的、惆怅的、困惑的。我有点怀疑起这趟出行的意义,会有收获么?
我住的地方是租来的一个闲置的小竹楼,而租金是一张画。罕罕是个聪明又漂亮的小姑娘,我计算着从看到我,她已经足足跟了我有三百米,于是我终于转过身……一双漆黑漆黑的眸子立即从我身上的挪开,她没有被吓到,反而直勾勾的望着我的疑惑的脸:“姐姐,你是画画的吗?”
“你会画我吗?”
“你画的好不好?”
“这么多东西重不重?”
“哎呀,还有照相机哎”
…………
罕罕一边问,一边从我的左边绕到我的右边,而后又从右边转到我的左边。我离昏厥已经不远了。我清了清喉咙:“你~~~~~~”话还噎了一大半,她就接上了茬。
“哦,我叫罕罕,我爸爸是汉族人,我也有汉族名字,你可以叫我:祁琪” “好的,明白,那你跟着我有事吗?”
“你看”罕罕用肉乎乎的小手指了指我的行李:“我不是很明显的对你的东西产生兴趣了么?!当然是想姐姐你能画我,不过如果你是生手,你要提前告诉我哦!”
昏厥~~~~~~~~~~~~~~~
就这样,罕罕知道我在找地方住,便把小竹楼租给我,罕罕的妈妈却怎么也不肯收我的钱,只是笑着说:“你帮我们罕罕画张画就行,她从小就爱画画。”
整理完行李已经傍晚,外面下起大雨,将空气洗涤得格外明净,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可是我从来没有呼吸过的真正新鲜的空气,清凉湿润,饱含着木吐的芬芳、泥土的气息,沁人心脾,直入肺腑。我头脑里变得一片空白,所有的烦恼和忧虑都被这清薄的空气滤去,整个人被净化了,变得轻灵起来。天空格外悠远,深邃明晰,几颗幽亮的星将舒未舒,这是我看见过的最美的天空。 在雨林中闲荡,你坐下来, 静静地, 会发现整个自然在有力的呼吸。我也须用力地呼吸, 享受纯静。
次日,帮罕罕完成了属于她的画,我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脑袋:“罕罕,明天姐姐要去找跳舞草,你能告诉我怎么走吗?姐姐想画它。”罕罕欣喜的捧着画,在我脸上印上一个湿搭搭的吻,绘声绘色的给我描绘去的方向。 …………
清早,我向着原始森林出发。路的两旁是满满的棕榈亭,眼睛所能望到的地方几乎都是绝妙的风景!我突然就感到江南的园林是多么的好笑,一块石头、一棵花草, 都一定要揪出一个意义。 这儿的山山水水就是这么简单,你喜欢, 你就真正地走过这里了。
快到林边时,我找到了迎着太阳初升时欢喜弹跳的小生命。我用最轻柔的动作蹲了下来,慢慢的哼起了歌,翠绿的小叶片有了音乐的感觉后,就围着叶柄慢慢做起了180度大旋转。一片、两片、三片,越来越多的小叶片加入舞蹈的行列。 我没有带画笔,甚至没有带相机,我只是怔怔的望着这些草原上的精灵们。我想铭记,用我心中最温暖的一隅。我想感受,用我身体最柔软的部分。我想体会,用我自己最真实的灵魂。 不知什么时候,恍惚中我仿佛融进土里,化身为一株血红的跳舞草。绚烂的名字赋予跳舞草脆弱的体格,染血的阳光恣意涂抹着我的唇齿,清冷的风中暗生妖娆。我听不见伙伴们的呼唤,它们鄙夷血红色的我,我是毒吗?在寂寞来临前腐烂。我只是一株寄生于尘埃的卑微植物,我不是爱情,没有穿透手指的冰凉;我不会寂寞凋零,只会死亡。
一个很孱弱身影,很模糊的影象,在草原上横空而出,举着燃烧的火把,是澈吗?伙伴们开始惊恐起来,我微弱的呼唤着,最后还是被热浪包围。顷刻间苍茫的草原到处都可以看到尸体的痕迹,大片大片焚烧的痕迹,如殇花怒放。那是寂寞燃烧的痕迹,赤裸裸的暴露在光明里。这是一个寂寞的诅咒,我不相信这些诅咒真的会带走我的信仰。那些可爱的跳舞草们终于摇晃着坠落下去,变成一堆沉寂没有生命的尸体,而这些跳舞草的欲望,却是我点燃的。
回到竹楼,我闭上眼开始冥想:妖艳的跳舞草,鲜血的颜色。迎风起跳,漂亮回旋,还有天空纯美的微笑。澈,对我说你看到那些美丽的生命了吗? 那么娇柔纤细的植物,瞬间爬满伤口,要你记得,它们并非不堪一击,它们骄傲到不需为人类装点幸福;不需你的贪恋与流连,它可自行生长与死亡。 我开始用颜料涂抹那些鲜亮浓郁的色彩,我看到风穿越荆棘,对每朵不死的向日葵微笑。那么,它会不会也对我们的跳舞草微笑。毕竟,它们是那么可爱的灵魂。
风轻轻的吹,好象QQ群中某人清朗的笑声。突然画夹被翻过一页,后面几个清晰且疼痛的字眼:有些人在心里的心里。我开始笑,眼泪漫出。 这副画的名字叫红舞鞋的梦想。 …………
这一夜我醉的很厉害,心醉,醉的迷朦。 梦中所有焚烧掉的跳舞草的尸体都直立的站起来,开始跳舞!那些被颜料泼墨的画,每一副都变的鲜艳。寂寞再次漫溢,牵扯着跳舞草的叶子顺着我的画慢慢滑落。我听到澈寂寞的呼唤,无奈如水墨般渲染,然后开始流泪,其实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这是我做过的最鲜艳的梦境,真实的足够残忍。夹杂着我破碎的期盼,杳然远去。
回想从前,我纯美的笑容如初,键盘上轻舞的手指,诠释柔软的幸福。我突然想起那些你摄过的风景,我终于读懂了照片上那些寂寞的洞眼,你莞尔一笑,随即走掉。 画室里安静如风,我用了一个星期思考。看到那些跳舞草吗,它们已经开始枯萎。寂寞褪色的时候它们选择死亡,我连忙用颜料加色,可是它们还是不断的死亡、枯萎。
我可爱的跳舞草们,我不折的陪伴者,枯槁的妖精不必再跳舞。你相信诅咒吗?你说那些是我的劫,我不信,胸口流淌着鲜艳的涂料。那些赤裸的尸体帮我抹杀悲伤,阳光幸福的温度,你微笑着对我说不哭不哭。听寂寞唱的歌,我们都是爱的孩子,看到风就可以翩翩起舞。
离开版纳的时候,顶着的是一片被晚霞映红的天。如同我画布上血红的颜色,在最后的时候一并流淌。没有预示的开始,没有征兆的结束。落寞的秋季在我颓败的脚印里飘然而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