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集》与词学之“寄托”理论(一)
详细内容
摘要:通过对宋、清两代词学之“寄托”形 成机制进行分析,发现清代的“寄托”理论建立在以《花间集》为经典词学范本的以词为本 位的立场,而宋代则是以诗为本位的;《花间集》参与寄托理论建构发生于明代;以这些意 识建构“寄托”理论,其一回应了词向诗歌发展的趋势,其二则树立了词体文学意识,指导 创作实践?
关键词:《花间集》;词学;寄托
词学中“寄托”理论在 什 么时代真正形成,学界存在两种说法?其一认为成熟于“清代”,以朱自清为代表,其《诗 言 志辨》云:“宋人已有‘比兴’论词的?到了张(惠言)氏,才更发扬光大,词体于是乎‘尊 ’起来了?”??①(P82)?因清代出现的常州词派直接以 “寄托”言词,但将清人的观点遥接宋人,宋、清之间这么长的历史时段,词学观念难道真 的 静如止水?恐怕难以认可?其二认为成熟于宋代,以张惠民为代表,其《宋代词学审美理想 》中说:“宋代词学自北宋起即有寄托观念产生,而至南宋,自觉的寄托说已基本成型,虽 尚欠周全,但规模已具,且已经相当深刻?”②(P234)?这种观点的说服力也不是很大,詹安泰先生说:“《词源》不着寄托之条,殆亦讳莫如深 者”③(P234)?,张炎不着寄托之条,恐非讳莫如深, 倒可能是理论意识未达之故,因此南宋有自觉的寄托说实属可疑?对宋代比兴寄托有过全面 考察的段学俭,在其文《比兴寄托说在宋代词论中的生成与演化》中认为:“在绝大多数词 人和相当多的词评家的头脑里,比兴寄托的观念是模糊的而非清晰的,自发的而非自觉的? ”④?其评价是相当有说服力的,但其略于考察元明二 代,将问题遥接清代,其思维模式和结论仍旧逃不出朱自清的宿命?
上述代表性的词学“寄托”理论,在思维模式上存在着如下问题:其一,忽视对成熟形态特 别是常州词派“寄托”理论具体而辩证地分析,从而认为宋代所产生的“寄托”意识与后来 的“寄托”理论具有相同的生成机制;其二,专以前人论述为是,疏于考察明代词学的发展 ;其三,专从诗学背景下的寄托观念审视词学的“寄托”理论,忽视对词学中“寄托”理论 独特构型的关注,因而造成对词学中特别是张惠言“寄托”理论的重大误解?本文从历史角 度具体考察宋、清二代“寄托”产生机制的不同,认为宋是“以诗为词”的诗位观念的产物 ,而清则是建立在以《花间集》为经典词学范本基础上的诗词文体互融的结果,正是后者建 立了完美的理论形式?因此本文以《花间集》何时参与建构“寄托”理念为标本,认为词学 的“寄托”理论建构开始于明代中后期,正在此基础上形成了清人完整的“寄托”理论?
宋、清“寄托”形成机制比较
宋、清两代“寄托”理论的形成机制具有显著不同,前者直接将词与 诗骚相连,是宋代“以诗为词”思维的产物;后者则是通过建立《花间集》与《诗经》特别 是屈骚的关系,以词学经典的确立来建构理论?从产生的效果看,前者鉴赏性多于理论的体 系性,呈散漫无依状态;后者则企望建立一套严密理论,有创作导向之用?
宋代的“寄托”意识与《花间集》无涉?《花间集》在宋代是人们学习模仿的对象,但未用 以参与“寄托”理论建构?宋陈善《扪虱新话》下集卷三:“唐末诗 格 卑鄙,而小词最为奇绝?今世人尽力追之,有不能及者,予故尝以唐《花间集》当为长短句 之宗?”⑤?《花间集》实为奇绝,可堪学习?但参与 “寄托”理论建构是需要合法性的,宋人眼里的《花间集》是“天下岌岌,生民救死不暇, 士大夫乃流宕如此,可叹也哉!或者出于无聊故也?”?⑥?,而“寄托”理论作为中国风骚以来一以贯之的诗学传统,“无聊”之作的《花间 集》当然不具备“寄托”的神圣资格?宋代确有以“比兴”言词,也有以“寄托”赏词,但 此时的“寄托”意识与《花间集》无涉,只与苏轼诗化的词学理念相关?苏轼提出:“微词 宛转,盖诗之裔”⑦?,倡导诗词同源的观念?其后出 现的以诗解词的趋向,无不与苏轼有牵连?“苏门四学士”之一的黄庭坚为晏几道词作序说 :“乃独嬉弄于乐府之余,而寓以诗人之句法……其合者,高唐、洛神之流;其下者,岂减 桃 叶、团扇哉!”⑧?,认为晏几道词中寓有诗人的句法 ,为此高者可入“高唐、洛神之流”?南宋的“寄托”意识仍旧沿着苏轼的道路发展,代表 者如钨阳居士将苏轼《卜算子》“缺月挂疏桐”进行了类《诗经》的解释,并得出结论:“ 此词与考?诗极相似”?⑨? 林景熙《胡汲古乐府序》:“由此观之,二公(指王安石、苏轼)乐府,根性情而作者, 初不异诗也?……观其乐府,诗之法度在焉?……所谓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一出于诗人礼 义之正?然则先王遗泽,其独寄于变风者,独诗也哉!” [10]? 曾丰《知稼翁词集序》云:“文忠苏公,文章妙天下,长短句特绪余耳,犹有与道德合 者?‘缺月’‘疏桐’一章,触兴于惊鸿,发乎情也;收思于冷洲,归乎礼义也?” [11]?他们解词的方式以及“寄托”意识的形成 ,无非是以诗位解读词,把词当作诗,词于是具备了诗所具备的寄托功能?
言比兴、言寄托是诗学传统,以诗为词无疑改变了词学发展路径?从大的历史视域看,词最 终走向诗,言比兴、寄托是必然趋势?但中国词学发展的实际时时提醒人们,词要如诗,但 词终究不是诗,因此直接运用诗学理论建构词学注定是有问题的?对此,宋人已有警觉,如 李清照就直接批评为“句读不葺之计?” [12]?虽然刘克庄提出“借花卉以发骚人墨客之 豪,托闺怨以寓放臣逐子之感” [13]?之特别符合“寄托”的言论,仔细考察其 里仍然是诗学语言的套话,没有专属词学理论建构的独特性?
表面上,清代的词学理论建构似乎继承宋人,其实不然?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宋人敏锐地预 期到词最终会被诗化,其由此产生的一些意识与清代以来的词学发展要求相一致,清人面对 词学发展实际不得不将宋人提出的一些话题重新提起?如果仅仅从话题入手,不考究其中的 实质,就很容易掩盖二者之间的理论鸿沟?清人在建构其词学“寄托”理论的时候,有两条 线索交织,其一是中国古老的诗学理论,其二则贯穿着对《花间集》的观照,正是第二点形 成了宋、清“寄托”理论的差别?“强调词的比兴寄托,这可以说是清初词论家一种普遍认 识”[14]?,不仅清初甚至可以说是有清一代多 数词论家的普遍认识?清代的主要词派如浙西、阳羡、常州,不仅浙西、阳羡也讲“寄托” ,常州更是“寄托”理论的集大成者?清初朱彝尊认为:“倚声虽小道,当其为之,必崇尔 雅,斥淫哇,极其能事,则亦足以宣昭六义,鼓吹元音?”[15]? “必崇尔雅”“斥淫哇”,态度如此分明的朱彝尊似乎对宋人斥为“无聊”之《花间集 》却青眼有加,对造成明代香弱词风的《花间集》、《草堂诗余》,只反《草堂》、不反《 花间》?他称赞陈纬云的词:“原本《花间》,一洗《草堂》之习”,且其词“假闺房儿女 子之言,通之于《离骚》、变《雅》之义?”[16]?无疑在朱彝尊看来,《花间集》是“宣昭 六义,鼓吹元音”、“假闺房儿女子之言,通之于《离骚》、变《雅》之义”的经典作品? 同 时代的阳羡词派代表陈维崧也不例外,认为《乐府补题》:“此则飞卿丽句,不过开元宫女 之闲谈;至于崇祚新编,大都才老梦华之轶事也?”[17]?《乐府补题》是宋末遗民的咏物词集,历 来认为其中寄托了宋末沉重的遗民心理;而《花间集》多写“艳情”,将以咏物来寄托的《 乐府补题》与写“艳情”的《花间集》相比附,无非是说明《花间集》在“寄托”中的显要 地 位?其后常州词派建构“寄托”理论沿袭同样思路,张惠言《词选序》开头提出了一大套词 近“诗之比兴,变风之义,骚人之歌”的理论,如果仅就此而言,张惠言与宋人相比没 什么特别之处,然而其突出点在于从诗歌理论回归到词学传统,提出唐宋词的源流正变,其 中“温庭筠最高,其言深美闳约”[18](P1617)?,特别具有意味地是,张惠言在词 史上第一次明确地用温庭筠词建构词学的“寄托”理论,其解温庭筠《菩萨蛮》“小山重叠 金明灭”:“‘照花’四句,离骚初服之意”[19](P1609)?,即以骚体精神释“花间”词?张 惠言《词选》非常苛严,选词116首,范围从晚唐五代到南宋末期,“具体地说,是多采唐 五代词,而南宋词少?……从作家上看,唐温庭筠的作品是十八首(全体的15%),最多?”[20](P388)?从选录范围以及选录数量来看,不 难推断出张惠言认为以温庭筠为首的《花间集》与其所持“意内而言外,变风骚人之遗”[21](P1637)? 的主旨相契?其后的常州词家如“非寄托不入,专寄托不出”的周济虽然在学词途径上 没有给“花间词人”一席,但在具体的评述中仍可以看出“花间”词体现其“浑化无迹”“ 寄 托”理论的极致,如:“皋文曰:‘飞卿之词,深美闳约?’信然?飞卿酝酿最深,故其言 不怒不慑,备刚柔之气?……花间极有浑厚气象,如飞卿则神理超越,不复可以迹象求矣? 然细绎之,正字字有脉络?” [22](P1631)?发展到陈廷焯,将“寄托”说演化 为“沉郁顿挫”,他说:“所谓沉郁者,意在笔先,神余言外,写怨夫思妇之怀,寓孽子孤 臣之感?凡交情之冷淡,身世之飘零,皆可于一草一木发之?……飞卿词如‘懒起画蛾眉, 弄妆梳洗迟?’无限伤心,溢于言表?又‘春梦正关情,镜中蝉鬓轻?’凄凉哀怨,真有欲 言难言之苦?又‘花落子规啼,绿窗残梦迷?’又‘鸾镜与花枝,此情谁得知’,皆含深意 ?”[23](P3777)?又说:“飞卿短古,深得屈子 之妙;词亦从《楚辞》中来,所以独绝千古,难乎为继?”[24](P3903)?历史线索考察证明,清代在构 建词学“寄托”理论的进程中,《花间集》始终是一条不能被忽视的红线?
本文原文
明代中后期的“花间”词统与词学之“寄托”然而,以《花间集》构建词学“寄托”理论是清人的首创吗?考察词 学发展史,结论是创自于明代中后期?之所以如此,当得益于其时词坛形成的“花间”词统 ?明代词坛上劲吹《花》、《草》香风,明末词人徐士俊曾非常形象地说:“《草堂》之草 ,岁岁吹青;《花间》之花,年年逞艳?”[25]? 这句形象的描述如果理解为明代词学资源的大较,非常准确?但明代中后期由于受到当时盛 行六朝文风的影响,类如六朝文风的《花间集》进入了词人以及词学家的视野,一方面虽则 《草堂诗余》依旧于世流传,但一方面反思《草堂诗余》的声音已经出现,如吴承恩《花草 新编序》:“然近代流传,草堂大行,而花间不显,岂非宣情易惑而含思难谐乎?”[26]?还有如顾梧芳《尊前集引》:“余素爱《花 间集》胜《草堂诗余》”[27]?等等?同时在创作 领域也出现仿《花间集》现象,如《古今词话.词品上卷》:“沈际飞曰:‘张杞和《花间 集》,凡四百八十篇,篇篇押韵……字字求新……’”[28]?;《词苑丛谈.品藻三》:“范文光《续花 间集》皆画船歌席题赠之作?” [29]?无论从理论意识还是创作实践,明代中后期 俨然已经形成“花间”词统,正如清人谢章铤所谓:“升庵、? 州 力挽之,于是始知有李唐、五代、宋初诸作者?其后耳食之徒,又专奉《花间》为准的?”[30](P3433)? 即使是影响清代词学甚巨的云间词派,无一不是宗“花间”的,如郑方坤《论词绝句》 曰:“云间设色学花间,汴宋余波着意删?和者国中二三子,笙邴未 觉寂尘寰?”绝句下有 小注:“明季陈大樽偕同里李舍人、宋征士唱倚声之学于江左,一以 《花间》为宗,不涉宋人一笔?”[31]?正因为宗“花间”,词学“寄托”理论借机 发展?
现代词学家詹安泰有文《论寄托》,说到寄托必须问途于比兴,“比兴途径,亦各不同:或 取资闺帏之内,羁旅之中,柔情绮思,忆别伤离,而身世家国之怀寓焉(如韦端己《菩萨蛮》之类)?或取资于自然风景,无知物类,听睹所及,曲写毫芥,而身世 家国之怀亦寓焉(如姜尧章《暗香》《疏影》之类)?寓诸闺帏羁旅之中者,欲人即小以见大 也;寓诸风景物类中者,欲人触类以引伸也?……北宋有寄托之词,多属抒写私情,南宋有 寄托之词,多属描摹物类,非无故也?”[32](P226)?詹氏通过寄托象体的不同,将寄托分为两类,甚符合词学发展的实际?明代中后期以“ 花间”为词统,在词学“寄托”建构过程中偏取第一种途径:“取资闺帏之内,羁旅之中, 柔情绮思,忆别伤离,而身世家国之怀寓焉”,在效果上趋向“ 多抒写私情”的寄托之词?宋代是传统雅文化发展到顶峰的时代,私情在社会中是得不到正 面承认的,而《花间集》多写艳情、闺情,因而《花间集》不可能进入到雅文化的大殿?明 代中后期重“情”的社会思潮选择了“花间”词统,为《花间集》建构词学“寄托”理论扫 清障碍?在词学理论表述中,明人公然兜售着“情”字,论证着词中写情的合法性与合理性 ?明周永年《艳雪集原序》:“盖举乐府方俗之词、玉壶(按:陈良运主编《中国历代词学 论着选》页261以为:“玉壶”,疑为“玉台”之误?指《玉台新咏》?今从之?)工艳之语 ,香蔹纤媚之调,一一寄之于词?”[33]? 难能可贵的是,周永年紧接着提出:“士不深于比兴之义,音律之用,而但长短其诗句 ,以命之曰词,徒见其不知变耳”[34]?,将私情 与比兴联系起来,从而实现词的寄托功能?如果说以艳词寄托情怀诗歌中古已有之,那么周 永 年的序中加入词特别是以温词为代表的考量要素,如“供奉之清平、助教之金荃,皆词传于 诗者也”[35]?,将李白的《清平乐》与飞卿的《金荃》, 视为以词的体裁传诗歌精神的典范?为了明晰明代中后期“花间”词统与词学“寄托”理论 的关系,再举几种有代表性的说法证明之:
予初读诗至小词,尝废卷叹曰:嗟哉,靡靡乎,岂风会之使然耶?即师涓所弗道者?已而, 睹范希文《苏幕遮》、司马君实《西江月》、朱晦翁《水调歌头》等篇,始知大儒故所不废 ?何者?众女蛾眉、芳兰杜若,骚人之意,各有所托也?[36]?
王介人曰:吾老于诗,思索情竭,多作艳情绮思以发之?闻此十五年久矣?因思屈子江潭幽 放,托词于香草美人? [37]?
每当春日骀宕,秋气明瑟,则寄情于思士怨女,以陶咏物色,祛遣伊郁?示予 词一编,婉弱倩艳,俊辞络绎,缠绵氵奇娜,逸态横生,真宋人之流亚也?或曰:“是无伤大 雅乎?”予曰:“不然,夫并刀吴盐,美成所以被贬;琼楼玉宇,子瞻遂称爱君,端人丽而 不淫,荒才刺而实谀,其旨殊也?三子者,托贞心于妍貌,隐挚念于佻言,则元亮闲情不能 与总持赓和于岭春结绮之间矣?[38]?
所举范仲淹的《苏幕遮》词“前段多入丽语,后段纯写柔情”(清彭孙?《金粟词话》),司 马光、朱熹的词作同样是柔情丽语?温博认为:“众女蛾眉、芳兰杜若,骚人之意,各有所 托也”,虽然所引用的词来自非“花间”,其实是以端正大儒为类如“花间”之词张本?温 博的感慨系由编辑《花间集补》而发,不难推测,温博一方面为类如“花间”的词找到大儒 的例子,另一方面将其并入骚人寄托之列,同时引用茅贞叔氏告诉他的一段话:“昔人称长 短句情真而调逸、思深而言婉者,莫过《花间》”,认为《花间集》最具寄托之意,因此《 花间集》成为构筑词之寄托理论的经典范本?陈子龙是受到《花间集》影响的典型词人,而 王介人是陈子龙好友,可算作云间词派中人,因此他们的观点无一例外地受到“花间”词统 的影响?他们认为“艳情绮思”等同于屈原的“香草美人”,将“真心”“挚念”隐托于“ 妍貌”“佻言”,从此类如“花间”的词获得了“寄托”情怀?以《花间集》的主要艺术特 征为本,进而阐述词的寄托精神,并将其与屈原开创的香草美人的意趣相连是明人的创见? 它是明代的产物,相比较宋代,其更具有理论自觉性?正是在此影响之下,清代人继续以《 花间集》构建寄托理论?于此王国维有一段话:“虽止庵(周济)词颇浅薄,潘(潘德舆)、刘 (刘熙载)尤甚?然其推尊北宋,则与明季云间诸公,同一卓识也?”[39]? 如果认为他们仅仅“推尊北宋”则值得商榷,但王氏实道出了常州词派词学理论与明代 中后期词学之间的精神意脉?
以词为本位的“寄托”理论与词体文学清谢章铤对张惠言词的“意内言外”说提出了异议:“夫‘意内言外 ’,何文不然,不能专属之长短句?”[40](P3569)?的确,“意内言外”是一非常大而 化之的概念形式,可用之语言、诗歌、文章等等,因此将此概念形式用于词这种文学文体的 解释,恐怕是小头顶大帽子,宽绰过余?谢章铤的质疑值得深思:“意内言外”不专属长短 句,属于传统诗学的理念难道可以专属于长短句吗?这里必须面对词学“寄托”理论的独特 性问题?
其实,明代中后期以来的“寄托”理论已经对专属于词的“寄托”理论作出了回答?明代周 永年《艳雪集原序》:
文赋有之曰:诗缘情而绮靡?夫情则上溯风雅,下沿词曲?莫 不缘以为准?若绮 靡两字,用以为诗法,则其病必至巧累于理,僭以为诗余法,则其妙更在情生于文,故诗余 之为物,本缘情之旨而极绮靡之变者也?从来诗与诗余,亦时离时合,供奉之清平、助教之 金荃,皆词传于诗者也?玉局之以快爽致胜,屯田之以柔婉取妍,皆词夺其诗者也?大都唐 之词则诗之裔,而宋之词则曲之祖?唐诗主情兴,故词与诗合;宋诗主事理,故词与诗离? 士不深于比兴之义,音律之用,而但长短其诗句,以命之曰词,徒见其不知变耳?[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