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珍邮>系列
详细内容
一、古币
三星和娟子相好了三年,娟子的妈嫌三星家穷,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三星今天中午上门去找娟子,人没见着,倒让娟子的妈数落羞辱了一番。三星心里好生戚凉。
三星心里烦,就想找个人倾诉一番,或想找个事情做做。三星漫无目标地溜达到小镇上。在一块广告牌前,看了一会儿治疗性病壮阳之类的广告,觉得无甚意思,正想离开,忽见一则高价收购古币的信息贴告,其中一枚竟出价5万元。三星隐约记得自己家里也好似有这样的一枚明朝洪武年间的古币。三星看看身后无人,便揭下那张信息贴告,急步赶回家,从柜上抱下一个木匣子。找块亮处,将零碎全倒在地下。找到那枚古币,和信息贴告上的一对,竟丝毫不差,一模一样。三星激动得有些喘不过气。5万元,发财了!
三星高兴了,就想找娟子说说话,要娟子和他一块分享这突降的幸福。天近黄昏,西天一抹飞霞就像娟子的红唇一样诱人。
到了娟子家的后墙跟,三星隐在一棵柳树后面,连学三声布谷鸟的叫。这是三星和娟子约会的暗号。三星兴奋无比,又“咕咕、咕咕”地叫起来,声音都有些变形。一会儿,果见娟子装做上厕所从后门走来。娟子冷着脸子道:“啥事?小心我爹看见了,打断你的腿。”
三星没在意娟子的冷淡,急切地对娟子讲了古币的事。娟子用手指抚摸着这枚略带暗锈色的古币,又看了信息贴告,脸上立刻漾起一圈一圈的笑纹。娟子笑起来左脸颊上就显出一个酒窝,特动人。娟子忸怩了一下,亲密无限地叫了三星一声,又猛地亲了三星一口。三星要张狂起来,娟子挣扎出来,手指戳到三星的脑门上,娇喘嘘嘘地嗔道:“惊动了我爹,看把你的狗腿打断。”
“你爹是恶霸。”
“不许你说我爹的坏话,没良心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溜出了村子,来到了村西头一处废弃的砖窑里。三星找块干净的砖块让娟子坐下。一对年青人兴奋地讨论着如何支配着即将到手的5万元,憧憬着幸福的未来。说着说着,俩人越来越靠近,三星的手就有些不安分了。
天空出现了稀疏的朗星。晚风挟裹着稻菽的乳香阵阵袭来,给人带来了如许之多的遐思和恋想。
三星提出要摸娟子的奶包一下。娟子红着脸说:“就一下。”三星说:“两下嘛。”娟子坚决地说:“只准一下。”娟子以前从不让三星碰自己。
娟子慢慢地解了纽扣。两个人做贼似地纠缠到一起。三星的手触到了一团温软的物件儿。三星喉间突然发出一声怪叫,手指下了劲道。娟子感觉生疼,呻吟了一声。三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像头壮健的小牯牛将娟子扑到在地下……
第二天,三星和娟子结伴到省城出售古币。连找几处古玩店,老板都推说资金紧,无力收购,还嘱咐三星将古币收藏好,小心让小偷挂了眼。三星和娟子转悠到邮电大楼前。大楼西边有一溜摆邮票古币的小摊。三星眼尖,瞧见一小伙的面前有一沓信息贴告,抓起张一看,和自己身上的那枚一模一样。三星兴奋地抖着信息贴告问:“收不收这古币?”小伙子答曰:“收,按质论价。”三星一把扯了那小伙子,三人一起来到一僻静处,三星掏出那枚古币。小伙子接过去看了看,还给三星,又从自己的古币收藏夹里找出两枚同样的古币,说:“我还等着买主呢。”
三星着急地问:“这信息难道是假的?”
“信息没假,关键是没识货人。”
“识货人在哪里呢?”
“守株待兔。”小伙子冷冷地扔下这话,走了。三星终于明白了。原来拥有这古币的人,故意发出高价收购的信息,坐等“识货人”上门收购,沽价待售。古币本身值不了那么多钱,但只要钩住一条鱼,就赚歹了。
三星结结巴巴地将谜底破解给娟子听。娟子如遭惊雷,醒悟后就怒不可遏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三星的脸上:“你这骗子!”在行人的惊诧中,娟子捂着脸跑远了。很快,汇入茫茫人流中不见了。
三星一手攥着那枚古币,另一只手抚着发烫的脸颊,茫然不知所措。
二、古 坛
文物收藏圈里常流传着“走眼”的趣事,意即以假充真或以高买低。白花银子不说,还落笑柄。我也“走眼”过一次,今儿抖露出来,或能博君一笑。
那是农村刚实行联产承包的时候,准确的时间是1982年5月。我所供职的文物所是个刚成立的单位,人员都是从其它单位调来的,业务水平高低不一。所里决定对全市文物进行普查登记,两人一组,和我搭档的是刚从偏远乡镇小学调来的小张老师。出发前,所长要求工作组对民间有价值的文物进行公价收购,还定了任务数,完不成者要扣发工资云云。奔线索去了,藏主却矢口否认,拒人门外。这让我这个老文物多少有些失颜面。
这天,我和小张一齐来到吴营村。这个村子康熙年间出过一个做湖广提督的大将军,估计民间有些收藏。走到一处雕砖翘檐的门楼前,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便驻足细观。虽是解放前建的深宅大院,但保存完好,仍不失气派豪华。小张兴奋地说:“这家肯定有货。”
主人是一个年龄约五旬的老者。这老汉下巴有些尖细,戴着幅夹鼻眼镜,怕摔了,就在脑后系根黑色的小绳子。一看就知道属于农村精明吝刻的那一类。讲明来意,这个姓吴的老汉沉吟半晌,然后坚决地回绝。吴老汉又吆喝着家人准备下地干活,那里面就有了下逐客令的意味。公干受挫,连口水也没讨上,我和小张只好尴尬地告辞。临出门时,我发现门楼旁放着一口盛泔水的坛子。那坛子腹大口小,上饰花纹,双耳前突,造型别致,看上去有些年代了。我突然产生了捉弄一下这个既小气又狡黠的老汉的念头。幽他一默又何妨?
我于是围着古坛东瞧瞧西看看,又用手指敲敲,然后侧耳听听,一幅神秘莫测的样子。主人在屋里密切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过了一会儿,吴老汉拿了盒“黄金叶”,出来给我敬烟。
我接过劣质烟卷点上,又装着漫不经心地样子说:“这古坛有些年代了。”
老汉答道:“是祖上遗下的。”
“传了几百年了,还这般结实。”我赞叹着,又问:“买不?”
“……”
吴老汉盯着我的脸研究了半天,然后就将我和小张重新让回屋。吴老汉这次拿了盒稍上档次的“金驼”烟,沏上罐罐酽茶,神态举止里显著毕恭毕敬。
老汉让家人都回避了,然后压低声音说:“你出多少?”
一看这架式,我索性假戏真唱。就说:“今天出来的匆忙,带的钱少,二千吧。”说实话,古坛虽然是解放前的,还不能归为文物之类,现在只多值几十元钱。
老汉踌躇了一会儿,摇摇头,然后张开手掌晃了晃。
五千?我的天!这回可碰上了“硬主”。看来这出戏不好收场了。我故意嫌价高,就趁机找个借口开溜。
过了段时间,我和小张下乡公干。路过此地,小张要求进去讨口水喝。想起上次的遭遇,我心里有些不安,就对小张讲了实情。谁知小张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非要挑掇我进去看看。拗不过小张,只好一块进去坐坐。
吴老汉已将古坛搬进屋里,探得干干净净,并用一块床单遮盖着。看来这古坛已享受文物级的待遇了。吴老汉见是我和小张,十分热情。吴老汉又对着儿子耳语一番,他儿子就跑了出去。一会儿,村长和几位年龄长些的老者先后进来了。吴老汉并不说话,只是张罗着续水劝茶,然后就发一圈烟。那几个长者的耳朵上都夹了好几根烟了。我一见这阵式,就知道这是要“说事”。
村长先开场白。他先表示要积极支持公价收购文物,并上升到爱国主义的高度云云。其它几位长者立即随声附和。我一看这玩笑开大了,就说:“上次是我看走眼了,以为这古坛是明代的,回去一查资料,才知道是民国年间造的,真的不值钱。希望大家见谅、包涵。我如果欺骗大家,就……”我急得都要赌咒发誓了。吴老汉却截住我的话把,不让我往下说。他一个劲地直摇头,好象怕我戳破了底似的。
这件事我以为就这样过去了,谁承想过了一个月,吴老汉却找上门来了。
那是一个星期天。我正在家看闲书,听见门铃响,开门一看,原来是吴老汉和他的二儿子。我纳闷吴老汉找我何事,并暗暗佩服吴老汉竟辗转打听到我家的住址。吴老汉却一把扯着我下了五楼。好家伙!吴老汉的大儿子掌着骡马大车,车上装着那口古坛,周围垫着麦柴草和软毡。从吴营村到县城一百多里路,要步行一整天哩。我现在十分后悔导演了这出恶作剧。该怎样收场呢?
吴老汉说:“先生是个识货人,这宝物就归你了。我们庄户人保存这遗物不容易,您老再长些,就二千五吧。”
我的天!我一个月的工资才五十二元,还要养活一家三口。再说了,城里不兴腌酸菜,这东西对我没一点用处。我该如何应付这局面呢?
我再三表白,说这古坛不值钱,是我水平凹,看走眼了。吴老汉还是不相信。我今天总算是见识了农民的固执和盲从。
最后,我只好将自己的一百元私房钱拿出来,打发吴老汉回家。这一百元私房钱,原本是我准备孝敬乡下生活的母亲的。
吴老汉仍是一副不肯轻易信人的样子。他不停地自语着:“专家怎么能看走眼呢?专家怎么能看走眼呢?……”然后又对两个儿子说:“老大老二,我们再到省城去看看,兴许能碰上真正的识家子。”
三、悲情君子图
拍卖已进行到了尾声。
此次委托省城公正拍卖行拍卖的是省里揪出的大贪官Z所受贿索贿的物品。物品丰富得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Z以前是海滨城市的市长,没当市长前是中央一个部委的司长,被下派到这个著名的海滨城市当了父母官。让人大跌眼镜的是,Z这个貌似清廉政绩突出在百姓中颇有口碑“好官”,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贪官!据检察机关查证的事实是,在Z的家中搜出的高档物品和存折现金共折合人民币1000多万元,还偷偷摸摸包养了两个二奶。 Z犯事是因为和他长期通奸的一个有夫之妇的丈夫气愤不过,拿刀杀了妻子,杀人嫌犯供出了Z。检察机关顺藤摸瓜,最终查出了Z这个大贪官。Z被司法机关判处死刑执行枪决,他所贪污受贿的物品全部进行拍卖。
服务小姐展出了四条屏的梅兰松竹“君子图”,引得现场一阵骚动。这画作笔触细腻,气骨傲岸,意象凝聚,空灵洞明,端的是一幅上乘的佳作。拍卖师鼓着如簧巧舌说:“这是我省著名画家曾山的‘四君子图’。起拍价是6万元,现在开始竟拍。”
一个戴着黑墨镜的长须老者坚定地举起了竟拍牌子。
随着老者的行动,现场举起了好几个牌子。
“6万。6万5千。7万。7万5千……”
竟拍价一路攀升。每次老者都沉稳而又坚决地举起牌子。
拍卖价上升到10万以上,只剩下4个竟拍者了。
“12万。12万5千……这幅画绝对值得收藏,曾山的画作在港台可是抢手货,收藏家手里没曾山的画作上不了档次。现在投资艺术品,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快些举牌吧,别再犹豫了!”拍卖师太会调动现场气氛了。
“15万。15万5千。16万。哪个还竟拍?16万一次,16万两次,16万三次!成交!恭喜这位老伯!”
通过一番竟拍,老者最终成为了这幅画的主人。
老者颤巍巍地走到台前,心满意足地接过“君子图”。
老者摘去黑墨镜,清清嗓子,徐徐说道:“我有几名话要向大家说。我就是‘君子图’的作者,我是曾山。”
啊――?!老者就是曾山?他为啥要竟买自己的画作呢?
曾山说:“前年我到海滨城市采风,看到这座城市盖了那么多漂亮的大楼,道路修得那样宽阔宽敞,我好感动呀!我当时执着市长的手说,好样的,你是个干事业的人,我太敬佩您的才干和品格了。有了病还坚持工作,到北京开招商会而无暇回家看望妻小,太让人感动了!我们国家如果多几个您这样的市长,中国大有希望!”
“兴致所至,情动思涌,我展纸研粉,连夜挥毫泼墨,作了这幅四君子图。在我所作的画作中,这四君子图是我最满意的作品。大家知道,承蒙诸位厚爱,我的画作在社会上值几个钱。我的四君子图如果准备拿到市场上去卖,我肯定画不出那样的水平。这就是艺术呀,这是真正的没沾染铜臭味的艺术品呀!” 曾山顿了一下,说:
“第二天,我将这倾注着我一生才情的四君子图赠送给父母官市长大人,我希望市长像这四君子气节傲岸,清正廉明。这座城市是我的故乡啊,我的祖坟就埋在这座海滨城市,我梦里也盼着家乡早日富裕起来。” 曾山掏出纸巾擦擦眼窝,接着说:
“可是,我眼拙呀,我没有看清市长的嘴脸,他是个大贪官呀,他不配四君子的名号!”曾山的眼里涌出两行醒目了泪水。
现场肃静得能听见人的心跳。
“我今天要把这四君子图当场焚烧掉,以明心志,以警世人。”
很快地,一团跃动的火焰吐出了长长的红舌,将四君子图瞬间吞噬。
现场响起了一阵骤雨似的掌声。
曾山从此再没画过君子图,至止绝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