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特殊的货币政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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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今年以来经济增长颇有起色,但几年来的通货紧缩如恶病缠身仍挥之不去(今年5月居民消费价格比去年同期降低1.1%)。利率已降到接近极限(准备金存款利率为1.89%),如果继续降息,不仅有所谓“流动性陷阱”等在前面,而且还会因减少套利或套汇的回报而让外资放慢流入的脚步,从而未必会扩大货币供给。那么,通货紧缩真是没治了吗?
解决的办法似乎不能到教科书中去找。货币主义的教条告诉我们,货币供给的增长率要等于一国经济的自然增长率。但至少从八十年代直到今天,我国的货币供给增长率都远高于经济增长率。这说明中国的货币现象与成熟的市场经济有很大区别。二十多年的改革使我国基本上成为了一个市场经济的国家。但这一改革还未最终完成。从货币角度看,市场化改革会带来一个货币化过程。在计划经济中,大多数消费品的价格被定得低于市场(影子)价格,许多物品或服务,如住房和教育,甚至被几乎无偿地配给。一旦放开价格,大多数消费品的较低的计划价格会变为较高的市场价格,市场价格与计划价格之间的差额乘以这些消费品的总量,就是货币化过程对货币的超常规的、额外的需求。如果不能满足这一需求,就会导致非常规的通货紧缩。八十年代未到九十年代中期,我们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但之所以我们没有感到通缩的存在,是因为第一,那些价格被市场化的消费品的价值总额还较小;即使是“大件”如电视,也不过几百元一台;第二,在此之前还存在着因短缺而导致的“强迫储蓄”,一旦放开价格,这些储蓄就会涌入市场,弥补货币供给的不足;第三,最重要的,是当时的中央货币当局采取的是通货膨胀政策;之所以采取这种政策,要用政治经济学来解释。尽管当时产品价格开始自由化,但要素价格包括货币的价格,即利率,仍是被政府管制的。在产品价格因市场化而上扬时,被管制的利率就明显低于市场均衡水平。这时有权支配地方银行的地方政府就竞相支取这种“便宜”的要素。这种竞争所带来的压力逼使中央政府让步,最终采取了通货膨胀政策。
今天不同了。价格改革的完成,使价格波动中再也没有从计划价格到市场价格释放出来的上涨推动力;经过十几年的努力,一般消费品不仅不再短缺,还有过剩之忧。货币作为一种要素的价格相对于产品价格也不再“便宜”,因而也就缺乏对货币的过度需求,中央银行也就没有必要采取通货膨胀政策。然而同时,虽然大部分产品和服务的价格已经市场化,九十年代后期开始的最后几个领域的市场化,种类虽少,但影响的货币量却数额巨大。这其中包括住宅商品化和教育服务的收费。仅只这两个领域的货币化就带来巨大的对货币供给的额外需求。我们大概还记得,当初21吋彩电的计划价格与市场价格之差也不过900元左右;而从福利分房到购买商品房,价格几乎是从零到十数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在八十年代,900元钱也不过一个家庭的数月工资;而即使在今天,十几、几十万元对一般家庭来说仍是天价。在九年义务教育之上,费用已经数以万计了;更不用说,从幼儿园开始,动辄数万的“赞助费”也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这都成为普通家庭的沉重负担。从微观角度看,当初免费分房、基本免费的教育和低工资是互相“对冲”的,省去的就是货币。如果实行住宅商品化和教育服务的收费,就要额外增加相应的工资。从宏观角度看,如果每年全国有1%的城市家庭约100万户购买新房(原来是无偿分配),按10万元一套计算,也有1000亿之巨;如果每年全国有10%的农村适龄青年约1000万人上高中、技校、专科和大学,按1万元1人计,也有1000亿之巨。这至少需要2000亿元额外的货币供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