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韩贞的教育理想与他的化民为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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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关键词:教育理想 化民为任 泰州学派 韩贞
论文摘要:韩贞遵从师训,把传授良知之学看做“经世之业”,所以他倦倦以明道化人为己责,毕生安贫乐教。韩贞与泰州王学一样,在教育对象上无问渔樵与工贾,真正做到了有教无类,当然他的学生还是以平民百姓为主。他特别注意照顾穷困学生,且不断扩大教育对象,做到平民化,从而使他的教育具有广泛性,群众性。韩贞教育精力主要在“化俗”二字上,目的就是让不善者重归于仁,从而建立稳定安乐的理想世界。
韩贞(1509―1585),字以中,号乐吾,泰州市兴化县人。他是泰州学派创始人王艮的次子王襞的学生,明代著名的平民哲学家、教育家。韩贞继承了泰州学派的传统,把传授“明伦”化俗乡里看做是“经世之业”,一生热爱平民教育事业,终生从事平民教育事业。他还继承了泰州王学“有教无类”的传统,教育中“元问渔樵与工贾”,一视同仁,当然他关心得更多的还是贫困的平民学生,他最重要的教育目的就是让不善者回归于仁。
一、经世之业在明伦
泰州学派十分重视教育的经世作用。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主要与当时的时代背景有关。明代中后期社会百弊丛生,儒家传统的伦理道德秩序在民间已遭到极大破坏,人心疲惫,无所拘缚,无所戒惧,所以变乱频繁,盗贼猖獗。整个社会秩序陷于一片混乱之中,正如王艮在《王道论》里所述:“今天下田制不定,而游民众多,制用无节而风俗奢靡。所谓一人耕之,十人从而食之,一人蚕之,百人从而衣之,欲民无饥寒,不可得也……。”王艮敏感地意识到了这些问题,并希望通过宣传教育来解决这些问题。他分析当时的社会情形指出:“所以饱食暖衣,逸居无教而近于禽兽,以至伤风败俗,轻生灭伦,贼君弃父,无所不至而冒犯五刑,诛之不胜其诛,刑之无日而已,岂非古所谓不教而杀罔民者哉!”(《王道论》)而要改变这种“伤风败俗”等社会现象,就必须坚持“以德化民”。在王艮看来,圣人是能够自觉地照着儒家道德规范去做的,而老百姓则糊里糊涂,要么“失本”,要么“遗末”,所以要强化道德教育。只有强化道德教育,才能提高百姓遵守道德的自觉性,实现平等和谐的社会理想。他曾满怀激情地做诗说:“若要人间积雪融,须从腊底转东风,三阳到处闻啼鸟,一气周流见远鸿。今日梅花才吐白,不时杏蕊又舒红。化工生意无穷尽,雨霁云收只太空。”(《次答友人・又》)他坚信依靠道德教化这股东风,定能洞开下层群众求知的心扉,推进社会的全面进步。所以王艮把教育看成是“位天地,育万物”的伟大事业,是“尧舜事业”。他说:“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不论有位无位,孔子学不厌而教不倦,便是位育之功。”(《语录》)他认为“师者立乎中,善乎同类者也。故师道立则善人多,善人多则朝廷正,而天下治矣。”(《语录》)显然王艮对教育意义的认识是着眼于天下太平,人民安居乐业。王艮认为,“学,讲而后明。明则诚矣。若不诚,只是不明。教不倦,仁也。须善教,乃有济。故又日:‘成物,智也。(《语录》)王艮始终把讲学看做是道德教化的主要手段。在王艮看来,下层群众只是“后知”而不是永不移易的“无知”,经过“先知”者的教化,他会从“后知”转化为“有知”,因为无论是“先知者”还是“后知者”,都有一个知识积累的过程,所以,圣人与“下愚”的区别,只是知识积累深浅的区别、“先知”与“后知”的区别、已知与未知的区别。为此他要求人们“以先知觉后知”(《与薛中离》),把讲学作为自己的第一重任,通过主动的宣传教育来启发人们的“良知良能”,从而服务社会,影响社会。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王艮的基本思路就是通过“立师道”来“明人伦”,培养民众的仁善品质,减少人世间的争斗,从而稳定和发展社会,这就是教育的经世作用
王艮的次子、韩贞的老师王襞与王艮一样,把启人修道看做是教育者的核心任务,希望教育者通过启人修道,恢复其本来纯净的良知,并为稳定社会和实现“三代之治”培养良才。所以,在教育的社会作用方面,他比王艮有更深刻的认识,他在王艮思想的基础上更进一步明确了教育的方向,突出了教育的重点,并从治国高度阐述了教育对于培养人才的重要意义。王襞特别重视人才在治国治民中的作用,把人才的选拔与任用看做是关系到国家治乱与民众安危的头等大事。他希望统治者能够不拘一格选拔人才,使“圣贤”得到任用。他说:“国家求人才于天下,授之职而用之,将以致之民也,民安而天下治矣。是故天下之治系于民,民之安系于人才之贤而用之也,人才之系不亦重乎?”(《送杨场宰升任》同时,王襞强调,人才来源于教育,并认为,只有通过教育才能使其“自立也”(《送杨场宰升任》)。
韩贞遵从师训,同样是把传授良知之学看做济世的重要途径。他之所以以“化俗为己任”,就是因为他和他的的老师王艮王襞一样,把教育当作“经世之业”,毕生安贫乐教。他曾在《简李中秘敏斋先生》中这样写道:“底事匆匆过钓台,想应都为究心来。迷时万里源头塞,悟后千年道脉开。济世恐非韩柳学,安民还用孔颜才。传家再见经纶手,早溥春风遍草莱。”韩贞的愿望就是能通过教育建立王化社会,培养尧君舜民,他在《写怀》中写道:“囊中合得回生药,世上寻施惜命人。肯服一丸跻圣域,能超千古出凡尘。愿期天下归王化,尧舜为君尧舜民。”他在其他诗中也表明了这种愿望和决心,如他在《送储翠峰移家海上》中说:“民风日下凭君挽,立起中流砥柱身。”在《送凌侍御海楼北上》中说:“世风日下谁能挽,道脉年来独有功。”他看到乡民们依然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也依然愚昧闭塞,甚至好勇斗狠,相互间恶言相加,深感肩头担子沉重。所以,他把讲学看做是化民的重要手段。他在《送储翠峰移家海上》一诗中说:“一刻阳生初破腊,万方雪化始回春。民风日下凭君挽,立起中流砥柱身。他深信,通过教化,定能改变一方风气。
二、一生功业在化人
明代中后期的社会混乱,使从平民成长起来的泰州学派的学者敏感地意识到,要促进社会的稳定,除了要求封建统治者实施仁政以外,还要从平民自身的角度来解决问题,而从平民自身的角度来解决问题的关键又在于教育,所以泰州学派的学者往往既是思想家又是教育家。
泰州学派创始人王艮,一生以化人为人生的一大乐事。他曾描写过有人来求学时自己快乐的心情:“胡子远来学,一见心中乐。乐得远来朋,以此知多觉。觉得善人多,朝廷政日和。太和感天地,同乐太平歌。胡生荷轩子,荷轩翁造始。构轩荷池上,号称荷轩耳。周子爱莲花,以莲为君子。若非君子心,焉能同如此?有子善继志,册叶追思尔。能侍善山师,又师洛村子。二师善教人,使来四千里。印证良知同,使之知所止。欣然归复师,如斯而已矣。”(《书荷轩卷》)…正由于他盼望学子来学,所以在日常生活中,王艮天天盼求民众来听学。李春芳在《崇儒祠记》中曾描述了王艮当时讲学的迫切心情:“(予)太守袁君株、大尹朱君车兀、审理宗君部,造先生庐请益。月余,见乡中人若农若贾,暮必媲美来论学。时闻逊坐者,先生日:‘坐、坐!勿过逊废时!”王艮始终十分真诚地从事讲学活动。可以说,他是一生献教,终而无憾。据史料记载,王艮出身贫苦,幼年读书不多,后勤学多年,终于成为一个学派的开创大师。他27岁“悟道”以后,开始讲说经书。37岁时,“筑斗室于居后,暇则闭户坐息其间,读书考古,鸣琴雅歌”,38岁“见王阳明,反复论难,又在金陵太学前聚众讲学。”40岁时,“欲周流天下”。王艮晚年多病,而四方来学的人一天比一天多,他仍扶病就榻讲论,临终前谆谆嘱咐诸子:“与友朋于精舍相互切磋,自有长益,无一语及他事。”(《年谱》)真正体现了诲人不倦的精神。
王襞一生奉献讲坛,“倡大家学”,继父讲坛之后,由于其讲学精辟,每次讲学都有所发明,颇使“后学悦服,即先公(王艮)群弟子无不事先生若先公。”“海内响应者,恍若心斋在焉”。(王元鼎《年谱纪略》)王襞始终以讲学为己任,直到病逝而未改初衷。更为可贵的是,他越到老年越是讲学不止。据记载,62岁,他赴苏州讲学,听讲者遍及“三吴”(即吴郡、吴兴和丹阳);64岁,应耿定向聘,会讲金陵(今江苏南京),发挥王艮“格物”宗旨;68岁,会讲海陵崇儒祠,每会为期五日;等等。其足迹遍布江苏、浙江、福建、江西、安徽等省,弟子遍及大江南北,风动天下。王元鼎在《先生行状》中也说:“东压克承先业,讲学东淘,后进者倾诚悦服,即心斋弟子无不事东压若心斋也。”(王元鼎《先生行状》)《先生行状》中还有这样一段描述,反映了他讲学引起轰动的情形:“东压过陪都,随以指授,都人士云蒸雷动,如寄得归,乃至耆老为之太息,髫齿为之忻愉,贵介为之动容,厮台为之色喜,上根为之首肯,初机为之心开,一二卓然朗悟可俟将来者,其关钥皆自东压启也。”(王元鼎《先生行状》)焦在《墓志铭》中也说,“心斋子东压先生,推衍其说,学士云附景从,至今不绝。”王襞“至金陵,与多士讲习,连榻累旬,博问精讨,靡不其敬以去。”(焦《先生墓志铭》)这既说明了他的一种诲人不倦的精神,也说明了他学识深邃和讲学艺术的高超。随着王襞声望的提高,各地聘以主教者纷至沓来。王襞临死前也不忘讲学一事。“先生疾病将终时,三日前即不令儿女人卧房,危坐定气养神。时命门人梅圣辈雅歌取乐,顾门人日:“尔等惟有讲学一事付托之。”王元鼎《先生行状》)
韩贞与王艮、王襞一样,高度重视教育化人的重大意义,他从泰州学习结束回乡后,即树立从教终身的伟大志向。他在《答王东压师》中说:“乾坤担子仲尼担,陋巷颜渊未必闲。眼底莫言行道易,途中应有问津难。三千共学门墙下,几个相随陈蔡间。他日周流天下去,区区端作御车还。”(注:雍正本所刊此诗,文词颇异,兹录于下:“乾坤担子仲尼担,陋巷颜渊也并参,身外海浮空避世,途中津问几停骖,从游陈蔡甘同难。来学门墙道共谈。洙泗渊源流万古,得传一咏称奇男。”)(《答王东压师》)所以,他后半生从事教育直到临终前还不忘病榻讲学,临终前还不忘嘱咐家人及学子“以明道淑人”。万历十三年(1585)八月初九日卒。卒之日,召门人至,犹谆谆以明道教人,言不及他,已而危坐而逝。(《理学韩乐吾先生行略》)孙复举在《敦请讲学呈文》中说:“切见隐士韩贞,素行端庄,取重乡评久矣。迩年虽逾七十,志气尚未昏忘,病患虽中半身,动履尚能起坐;言语虽若蹇涩,化诲尚尔殷勤。所谓耄期称道不乱,惟日孳孳薨而后已者,斯人足以当之矣。”耿定向所作《陶人传》中说:“先生学有得,毅然以倡道化俗为己任,无问工商佣隶,咸从之游,随机因质诱之,化而善良者以千数。”韩贞一生化民的精神为他的弟子所感动,如罗汝芳受韩称感悟,不仅往纳拜称弟子,而且终身不赴廷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