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对哲学提出了什么样的挑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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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斯·韦伯曾经把西方资本主义的发展所带来的文化上的变化归结为某种“世界图像的理性化”,其特征是世界的“祛魅”,亦即一种世俗化的过程。他这方面的论述现在被广泛引申为关于现代性性质的界说。就此,本文提出的问题是,现代性的这种世俗化结果,对哲学提出了什么样的挑战?
在笔者看来,这一挑战主 要表现为如下三个方面。
一、哲学何为?是否形而上学应被否弃,进入“后哲学时代”?
在世俗化潮流的冲击下,对于从古至今不断变换自己的对象与话语的哲学来说,是否也经历着一个类似世俗化的过程?在这样的变换过程中,哲学如何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恰当位置?
对哲学也在经历着类似世俗化的过程的洞见,早在19世纪的孔德那里就已给出。如人们所知,他把哲学史的过程区分为“神学的”、“形而上学的”以及“实证的”阶段。孔德所描述的这一哲学发展过程在一定意义上是一个从“先验”(神学的、形而上学的)到“经验”(实证)的过程。哲学走向现象、走向经验,具体表现为走向“事物本身”(胡塞尔)、走向“存在”(海德格尔)、走向语言经验(分析哲学)、走向“生活形式”(后期维特根斯坦哲学),等等。伴随着这种经验化乃至自然主义(以“生活形式”概念为代表)的世俗化趋向,是“哲学终结”的呼声不绝于耳。
以后期维特根斯坦哲学为例,它思考的目的是对所谓的“哲学病”进行诊治。其“药方”是改变哲学的思想方式,即哲学不为它的对象提供任何基础或根据;哲学所能做的一切,只是限于“描述语言的用法”。它甚至不进行“解释”,也不进行“演绎”,只是“让一切保持现状”。
这样我们看到,哲学至上个世纪它的最后一位大师留给人们的训诫是,哲学不能去寻找什么事物的隐藏的根据或基础。显然,与现代性的世俗化过程相应,哲学也已经世俗化乃至自然化了。哲学被指引向顺从自然的语言经验,确定性的根据在于稳固的“河床”——我们的日常生活形式。于是,盛行的是日常语言哲学,它所要教导人们的,是如何正确地使用语言。
由此本文所引出的问题是:哲学何为?答案似乎是有两条可能的选择道路:一是沿着维特根斯坦等人的思路继续走下去,走向现象、经验乃至常识,使哲学保持一种“形而下”的、经验性的状态,乃至成为某种“常识哲学”。另一种是反“反形而上学”,重新思考哲学的性质、功能与方法,使哲学回到“形而上”的维度,重新思考与肯定先验哲学的价值与意义。在我看来,第一条道路固然是趋势使然,但第二条道路也不可偏废。撇开认识中的先验层面(如意向性、范畴与规则)不说,仅从价值论的角度而言,有如康德所指出的,先验性的理念是无法从经验中归纳得出的,因为过去的经验如何并不能告诉我们将来“应当”如何。未来的“应当”属于目的论的设定与价值论的演绎,而不是经验的归纳。此外,从时代精神的角度讲,在世俗化的过程中,文化与哲学中应当有一种“非世俗化”的东西,它将构成文化中的“形而上”维度,与世俗化的东西形成一种张力,其中最基本的是有如“真、善、美”之类的价值理念,用以升华人性,整合民族精神。
二、现代性是一元或是多元的?哲学如何提供相关的解释根据?
如果我们面对现代性研究中出现的一些理论问题,包括现代性的同质化与非同质化、一元或多元的现代性以及是否现代性只是一种“关系”等等,就能够进一步说明哲学不能不进行解释,不能不提供解释的根据。
在对现代性的性质及不同文明国家的现代性的解释上,大致有这么几种主要的说法。福山的《历史的终结》所要论述的是世界的同质化;而与此相反,亨廷顿的《文明的冲突》强调的则是全球化进程带来的并非是一个同质化的世界。针对这两种观点,艾森斯塔德提出第三种论断,将当今的世界看作是属于一种多元现代性的世界。在《反思现代性》一书中,他提到了“普遍主义的图景和多元主义的图景分离开来的裂隙”的状况。在笔者看来,这一分离凸显的正是构成现代性研究的根本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