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剪子锵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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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剪子来抢菜刀――
苍老的沙哑的嗓音远远地飘过来,穿过嘀嘀呜呜车辆的嘈杂,穿过市场上商贩此起彼伏的叫卖。
老人,佝偻着身子,一身蓝色的裤褂,推了辆像他一样老态龙钟的车子出现在视线里。
那是一辆旧式的二八自行车。前后泥板灰头土脸的,上面的油漆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车圈上锈迹斑斑。车胎裂开了细密的口子,链罩早已卸甲归田不知了去向,油渍麻花的链条有气无力地向前转动着。人造革坐垫磨损得露出灰白的线头。自行车后架上搭了个褡裢,里面鼓鼓囊囊的,一条板凳横在后架上。
“老爷子,过来给磨磨刀!这几天客人贼他妈多,菜刀都使钝了。”歪着身子靠在夏利车旁晒太阳的狗肉馆老板扬起手招呼着。
“?,来喽!”吱吱呀呀,车子过去,停下。
解开捆绑的绳子,搬了长条凳下来,放平。
那板凳不过一米长,老人坐在一头,板凳的另一头立着块砂轮,直径也就十几公分。砂轮由一根短短的链条带动着。老人和砂轮之间有一个长方形的木槽,木槽里放了块磨刀石。
老人头上戴了顶鸭舌帽,深蓝的颜色,已经洗得泛白。古铜色的脸上爬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那些皱纹似乎是一种诉说,关于岁月关于人生。家做的布鞋飞了边,鞋帮上满是尘土。
接刀在手,转动摇把,砂轮飞快地转动起来。移刀过去,沙啦沙啦,刀身摩擦出一条条划痕。调转刀头,沙啦沙啦,砂轮飞快地旋过另一侧。
打磨完,从板凳旁的易拉罐里拎了绳头出来,易拉罐里装了半罐子清水。老人用绳头抹湿了磨刀石。刺啦刺啦,左手握刀,右手向前推动刀背,那刀在已呈弧形的磨刀石上来回滑行着。佝偻着的背时高时低,有节奏地变化着。刀身上出现了灰色的水渍,时浓时淡。
提刀在手,从褡裢里抓过一块抹布,擦去污水,探了拇指伸向刀锋,指肚自下而上滑行过去。
“咋样?磨完了?”叼着烟的狗肉馆老板凑过去。
“没呢,再磨磨,活儿不好糊弄的,得能使住才行。刃平,抗使;刃陡,快是快,使不住,三两天就卷刃了。”老人眯缝着两眼盯着刀刃,不紧不慢地说。
翻过磨刀石,这一块质地更细腻些。原来,不同质地的两块磨刀石被老人用胶水固定在了木板上。
拎了绳头沾湿了磨刀石,刺啦刺啦,菜刀又开始咿呀歌唱。
老人停下时,额角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五月的中午,太阳火辣辣的,怪烤人的。抓过抹布,再次擦净水渍,拇指与刀锋有了第二次接触。老人终于直起身子,离开了板凳,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还是一块吧?”肥头大耳的狗肉馆老板接过菜刀。
“嗯那,一块。”老人接过皱巴巴的钱揣进裤兜里。
“大爷,猪肉都折仨跟头了,你咋还不涨价?”穿戴时尚的老板娘眼里满是不解。
“我这也不用啥本钱,凭着把手艺挣俩零花钱就中,可不兴水涨船高的。”老人开始收拾。
“王老板,四川发生了大地震,政府号召大家为灾区献爱心,你看你捐多少?”干部模样的两个中年男子来到夏利车旁。其中一个怀里抱了个大红的箱子,箱体上“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八个黑体字十分醒目。
“啥?要钱?没有没有!我还想找人给我献份爱心凑俩钱儿花呢。这年头,物价噌噌涨,欠条一摞高,开饭店都他妈赔得狼哇哭,上哪整钱捐款?谁有爱心谁献去!”
咣当,圆滚滚的身子挤进夏利车里。嘀嘀,四个轱辘的车子一溜烟跑了。
“唉,这几天俺也总看电视,一下子死了几万口,真叫惨哪!”老人抖着暴起青筋的手伸进裤兜。
伍角,一块,钢榍儿,纸票,摊满了黑黢黢的掌心。
这是俺忙活一个头晌挣得,多少是俺一份心意,哪怕是给没爹没妈的孩子买瓶水买俩面包也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