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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来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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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绑柱趄歪在炕梢的被垛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从笤帚上撅根笤帚篾子剔牙。肚子里叽里咕噜一阵响,咣咣放俩响屁。刚端起饭碗的翠琴拨楞他一眼,嘟囔一句,熊色。

  熊色?熊什么色?绑柱猛得坐起来,拎身下地。放屁就是通气儿,身板儿结实的爷们儿才爱放屁。说着一把拽过搭在洗脸架上的手巾,往肩上一甩,走了。

  天都要黑了,你上哪儿呀这是?绑柱的对面过来个女的,是张二媳妇。

  嗯,有点儿热,去河套洗洗。绑柱不爱搭理她。这老娘们儿象个广播喇叭,成天到处胡咧咧,绑柱死烦她。

  绑柱家的,绑柱家的。张二媳妇一到大门口儿就喊着绑柱家的。叫翠琴是不行的,嫁了人的丫头,那就是媳妇了,名字只有自家的老爷们儿才叫得,别人得把男人的名字放在前面,后面加上“家的”,这样才能显出来谁是家里说的算的。在这堡子里都这么叫,除了堡子东头儿的淑亚。

  哎,翠琴已经吃完饭,正在收拾碗筷。她答应着,迎了出来。这不是二嫂子嘛。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家里热的捂囊囊的,就出来溜达溜达。哎吆。看你家的绑柱呀,真有福气,娶了你这么个好看媳妇儿,不光自己好看,家里家外还都收拾的这样立整。张二媳妇说话嘴快,象机关枪似的。

  什么呀,看二嫂子说的,进屋坐会儿吧。张二媳妇的话让翠琴听了浑身都不得劲儿,赶紧打断她。

  不进屋了,外面还能凉快点儿。

  那好,等俺进屋把灯闭了,省得招蚊子。

  院子里,拢了一小堆烂粳草。点着了,上面扔两把青艾蒿,立时冒起了一股青烟,这样蚊子不会来叮人。俩人就坐在小板凳儿上拉话。

  哎,绑柱家的,知道吗?东头儿淑亚家来了个房户,开了个卫生所。张二媳妇好象挺神秘似的,听说那大夫是城里来的。俺见过,三十来岁,头发抿的油亮儿。脸儿那个白呀,比淑亚还要白些的哩。

  是吗?翠琴有些不信,老爷们儿哪有那么白的,除了电视上见了的,俺看咱村长也都挺黑的嘛。

  张二媳妇撇撇嘴,村长?村长算个啥呀。他就知道领着石狗子家的钻烟房,熏也熏得黑了。

  天黑,翠琴没看见她撇嘴,只是觉得她真是什么都敢说。翠琴也没搭下茬儿,因为她看见绑柱进院儿了。

  吆,绑柱回来啦,那俺回去啦。张二媳妇站起来要走,却拉着翠琴的手,好象舍不得似的,绑柱家的,明儿个没事去俺那儿溜达,啊。

  翠琴,你把蚊香放哪儿啦?绑柱在屋里吼了起来。

  快回屋吧。张二媳妇放了手,出了大门儿。

  翠琴进屋,见绑柱虎着个脸,以后少和这老娘们儿打连连,净扯老婆舌儿,哪有点儿好事儿。翠琴看着他,没吱声。

  明儿个咱俩去趟东地,把土豆子起了。躺在炕上,绑柱安排着明天的活计。

  快走哇,你在那收拾什么嘛。也不是相亲,瞎收拾什么。绑柱在门口催促着。

  我把头发拢上,着急你就先走呗,我也不是找不着。翠琴手上套着皮筋,一边拢着头发,一边迈出了门槛儿。

  土豆地在堡子东头儿,上地要路过淑亚家的门口儿。

  淑亚家的大门垛儿比别人家的要高些,焊大门的钢筋棍儿比别人家的要粗些,就连院子里的地面都是抹着水泥的,气派着哪。淑亚那当家的叫石坤,是乡上的财政助理,吃皇粮的。几年前,石坤摇车大辆的从城里娶了淑亚回来,成了堡子里少有的新鲜事儿。人家的丫头蛋子都把脑袋削个尖儿想嫁出去,竟然城里的漂亮妹子也会嫁过来。堡子里的老少爷们儿眼睛红得什么似的,看见淑亚时,眼神都带着钩子。

  淑亚家的门口是两间门房,本是闲置着的,现在可不一样了,新刷的铅油子,瓦蓝瓦蓝的,那色儿就象响晴的天儿似的。玻璃镜子抹的溜干净儿,上面贴着“诊所”俩字,红红的,看上去就透着那么一股儿喜兴劲儿。

  翠琴往屋里瞄了一眼,她想看看比淑亚还白的男人什么样儿。可屋里没人,她有点儿失望。

  撅着屁股抠了一上午的土豆子,再装上车,日头已经过了晌午。翠琴觉得这腰就好象要累断了似的。绑柱走在前面,拉着满满的一地车子土豆子,瞅他的脚步似乎飘轻,好象有使不完的劲儿。

  翠琴在淑亚家门口打了个停儿,她觉得太渴了,想喝口水。

  大门半开着,淑亚站在院子里,翻动着晾在盖帘上的咸菜。一回头,吆,这不翠琴嘛,上地啦,进来站会儿,喝口水吧。

  淑亚从不会把哪个女人叫做谁谁家的,更不许谁把自己叫做石坤家的。

  这要在平时,翠琴兴许不会进院儿的。她不愿意和淑亚站在一起,每次见了淑亚,她总觉得自己好象立马儿老了好多。本来差上差下的岁数儿,看看人家那脸儿,粉白儿粉白儿的。头发拢在脑后,扎个吊角儿,象个小姑娘似的。穿着连衣裙时很大胆的露出肩膀头儿,却怎么也晒不黑。甚至连脚趾盖儿都抹着指甲油,透着光鲜。

  淑亚妹子,晾咸菜哪。翠琴说话时,眼睛瞟着卫生所。屋里好象有个人,大概是在看书或是写着什么,眉眼看不清楚。

  是呀,我这人吃饭时要没点儿咸菜,就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唉,真是贱毛病。淑亚说话总是柔柔的,不温不火。 哎,翠琴,你看什么哪?

  没看啥,没看啥。翠琴好象做了贼似的,很不好意思,赶紧几步迈到洋井边,从水筲里舀了半瓢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便赶忙出门追绑柱去了。

  今儿的天气真不错,天上连点儿云彩丝儿都没有。

  翠琴站在院子里当央,手里端着一干瓢苞米粒子,一边啾啾的唤着,一边把苞米粒子撒给闻声跑来的鸡群。

  吆,绑柱家的,喂鸡哪。是张二媳妇,她站在大门外,朝着院子里说话。

  二嫂子啊,进来站会儿吧。翠琴答应着,紧走两步,把干瓢搁在墙头上,迎了过去。

  绑柱呢?张二媳妇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瞅了一眼。

  他呀,帮他叔砌院套儿去了,吃完晌才回来呢。

  孩子又叫他奶奶接去了吧。张二媳妇说话时总爱吧嗒嘴儿,咂咂,看绑柱家的,真享福,孩子都不用自己看。

  翠琴有点不好意思,她就怕别人说自己懒。赶忙解释,婆婆想孙子嘛,非叫送过去住几天,再过几天就要接回来了。哎,二嫂子,进屋坐吧。

  不了,俺要去淑亚那儿呢。淑亚刚烫了头发,赶明儿让她也给俺拾掇拾掇。张二媳妇说着说着还拢了拢头发,就好象真的已经拾掇好了似的。

  那你等会儿,俺正好没事儿,也去瞅瞅。

  翠琴自己也说不太好,自己到底想瞅见什么。

  淑亚烫了头发,真就很好看。波浪一样的长发,散在肩上,很得劲的样子。

  吆,咂咂。张二媳妇又开始吧嗒嘴儿。瞧瞧人家淑亚,真会拾掇。再瞧瞧俺,能比淑亚大出二十岁去。

  她这么一说,淑亚就捂着嘴乐。

  卫生所的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个洗脸盆,里面是几件刚洗过的衣服。

  大哥,今天怎么起得晚了?淑亚说话了。

  昨儿晚上堡子里的春生家那二小子可能是吃了啥不干净的东西,得了急性胃肠炎,折腾了大半夜。那男人一边和淑亚说话,一边从脸盆里把洗好的衣服拣出来甩两下,晾在横拉在院子里的铁丝上。

  翠琴偷偷的打量着他,有些瘦削的脸,也许真的比淑亚还要白些。穿一件黑色的紧身背心儿,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干净。就不象堡子里的老爷们儿,一穿什么黑色的东西,就总是灰蓬蓬的。还有那笔直的裤线,在这堡子里,只有石坤才有这么直的裤线。绑柱一到这时候,就整天光着膀子,穿着个在集上花五元钱买的大裤衩子,或是把裤腿儿挽到腿肚子。趿拉着拖鞋,几时收拾的这般刮净过。

  翠琴叹了口气,拉了拉自己的衣襟。因为前面有两道褶儿。

  那大夫从盆底拣出一条三角裤衩,用一个小夹子,夹在铁丝上。白色的裤衩,雪白雪白,白得在阳光底下让翠琴觉得刺眼。长长的铁丝在那里悠啊晃的,翠琴的心也晃啊悠的,跟着摇个不停。

  吆,这一看见大夫俺倒想起来了,俺家那孩子昨儿晚上咳了半宿,可得给她拿点儿药。张二媳妇看大夫晾完了衣服,赶紧搭话儿。

  哦,那您快进屋吧。大夫一手端着空盆,一手拉着门把手,站在门旁,等张二媳妇先走。

  翠琴看着张二媳妇,忽然觉得绑柱说的话好象有些道理。这张二媳妇是挺烦人的。她无意中一回头,发现淑亚也正用眼睛拨楞张二媳妇的背影。

  傍黑儿的时候,天儿闷乎乎地热。

  待会儿吃完饭,咱俩去洗洗澡吧,怪热的。翠琴一边吃饭,一边瞧着绑柱。

  嗯,绑柱用鼻子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一群孩子在浅水的流子上嬉戏,河沿儿上放着俩罐头瓶子,里面有几条柳根儿之类的小鱼儿。

  绑柱和翠琴在离孩子们几十米远的苇塘边停了下来,他三下五除二脱了个精光,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半晌才在河中央露出了头。

  翠琴前后瞅瞅,左右瞧瞧,看确实是没人能看见了,这才脱了短袖,又脱了裤子。背心儿和裤衩是不脱的,堡子里的女人在河里洗澡时都这样的。

  翠琴没下水,她看着绑柱脱下来那蓝色的确良布的裤衩发呆。她想起了那根悠晃着的铁丝,还有那在阳光下有点刺眼的白裤衩。

  哎,把胰子扔过来。绑柱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猛子又扎了回来。

  哦,给你。翠琴抓起身边那块自家做的猪胰子,扔了过去。绑柱从水里站起来,伸手去接。水刚刚打到他的大腿根,他胯下那男人的物件儿由于他站立不稳而在水面上忽隐忽露的一荡一荡的。

  翠琴看着他,想笑,却笑不出来。如果绑柱穿上那雪白的小裤衩,会是什么样儿。她一边想着,一边慢慢的坐在水里。

  夜,闷热。

  翠琴紧紧的抱着绑柱,他的力量好象是一匹脱缰的野马,撞击着翠琴的身子。她感觉自己象一叶小舟,被绑柱掀起的波涛吞没了。

  她闭上眼睛,更紧的抱住了绑柱。她想起了那个穿着黑背心儿的大夫。

  我是个坏女人么?她在心里问自己。

  翠琴去婆婆家把孩子接了回来,孩子感冒了,还有点烧。因为这,翠琴第一次坐在了卫生所的床上。

  大夫,这孩子是怎么了,好么央的怎么就发烧了?说话时,翠琴看着大夫。

  别着急,我给他好好看看。大夫一边把体温计夹在孩子的胳肢窝里,一边抚摩着孩子的头,使他别因为紧张而哭出来。说话的口气也慢条斯理的。

  翠琴看着他那抿得油亮的头发,想起了绑柱的那一头乱草,还有经常从鼻子里扔过按理的一声“嗯”。

  没什么事,低烧,感冒引起的。打个小针吃点药就行了。大夫拿出体温计,看完后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的甩着右手,想把体温计归零。

  翠琴也站起来,想过去抱起孩子。刚好他挥动的右臂撞了过来,撞在她的左胸脯上。翠琴感觉自己的奶子被他的胳膊肘子一下子压的扁扁的贴在了肋骨上,疼的她妈呀一声,几乎跌倒在身后的椅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他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忙不迭的赔着不是。语气比刚才说起孩子的病时急促了很多,却更加的温柔了些。

  碰你哪里了?问完之后他就已经知道碰哪儿了,因为翠琴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上,蹙着眉。

  你没事儿吧?他一着急,握住了翠琴捂着胸脯的手。

  没,没事儿。翠琴下意识的抽回自己的手,躲在一边。没事儿,你快给孩子打针吧

  翠琴的心呼咚呼咚得直跳,从卫生所一直呼咚到家。

  她几乎一夜没睡,也许是担心孩子,也许是由于别的什么,不管怎么说,第二天一早儿,孩子好了。

  哎,下点儿过水面吃吧,凉哇哇的,再炸点儿酱,行吗?傍晌儿的时候,她问绑柱。

  嗯,绑柱硬邦邦的扔过来一个字。

  翠琴进了小卖店时,张二媳妇好象已经在那里和老板娘比比划划的叨咕好久了,因为她看见张二媳妇的嘴丫子都起了白沫儿。

  吆,绑柱家的,买东西呀。张二媳妇总是以极大的热情面对任何一个可能听她说话的人,尤其是女人。

  后来呢,给翠琴拿完挂面的老板娘追问着张二媳妇,她显然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下文。

  后来?后来俺就看见淑亚钻进去了。你说说,那黑灯瞎火的苇塘子,她也不觉得吓人。张二媳妇说着还象很害怕似的将手臂交叉紧紧的抱在胸前。后来呀,就听见那苇叶子哗啦哗啦的连摇带响造了好一阵子,俺也没敢靠前儿。又住了一会儿,有人出来了,你猜是谁?

  谁?淑亚呗。

  什么淑亚,是那大夫,城里来的大夫。

  大夫?老板娘瞪大了眼睛。

  对呀,大月亮地的,俺看得真真儿的。他出来先走了,淑亚就出来了,还蹲在河边洗了洗,淑亚的屁股可白了,比脸儿还白些哩。

  黑灯瞎火的你咋就看得那么清楚,连白不白都看得那么清楚?翠琴听明白了,她希望这是个谣言,她更希望能够拆穿这个谣言。

  大月亮地嘛,白就是白嘛。张二媳妇看着她,好象有点儿心虚。她记得翠琴从不曾用这样的口气和任何人说过话。

  翠琴没吱声,扭头走了。

  她不信,不信那个文绉绉的,说话慢条斯理的大夫会干出这种事,凭啥这么埋汰人嘛。再说了,即使是有,凭啥就非得和淑亚,就因为她长的白吗?

  这是怎么了?翠琴忽然觉得自己分明是在吃淑亚的醋,而绝不是在怪张二媳妇。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往家紧走。

  挂面攥在她的手里,嘎嘣嘎嘣直响,可能折了不少。

  六月天,孩子脸,真是说变就变。响晴的天儿,吃顿饭的工夫,阴了。

  绑柱刚一撂筷儿就抱着孩子上小卖店拉呱儿去了。翠琴趄歪在炕上,瞅着桌子上的碗筷,却懒得收拾。她觉得有点不舒服,很不舒服,被那大夫的胳膊肘子撞过的地方有点儿疼。她坐了起来,自己摸了摸,这一摸不打紧,疼得越发厉害了。

  不行,俺得找他去,凭啥他把俺撞疼了俺就得忍着。翠琴这样想着,捎带着又把傍晌儿张二媳妇叨咕的那些事儿想了一遍。

  翠琴进卫生所时,大夫正在那里看书。

  哎,来来来,坐。看见翠琴,他赶忙站了起来。

  翠琴觉得心里好象有股无名业火没出去,坐了下来,面沉似水。

  外面的天渐渐的更暗了些,也许马上就要下雨了。

  大夫,俺这儿有点疼。翠琴憋了一肚子的火在说话的时候变成了水。摁着胸脯,她感觉自己很委屈,想哭似的。

  是昨天我碰的那里吗?真对不起。来,你躺下,我看看。大夫的脸上带着笑,言语还是那么温柔。

  翠琴没言语,却听话的躺了下来。

  雷声象磙子似的从远处骨碌到头顶的云团上来,哗的一声,大雨就来了,就象是谁把天河戳了个大眼子。

  把扣子解开。大夫说话时的表情严肃起来,毕竟是脱衣服的事嘛。

  啥?翠琴愣住了,这几乎吓了她一跳。但想了想,她还是解开短袖的扣子,里面是一件小碎花的背心儿。

  把背心儿掀起来。他的口气不那么温柔了,但也不象绑柱那么硬撅撅的。

  翠琴磨蹭了好久,才用两只手掀起了背心儿的一角儿,露出了左面的奶子,但只露出了一小半儿就说啥也不敢再往上掀了。

  大夫弯下腰,手指在那上面比较轻的按了按。疼吗?

  哦。不。不疼。

  这儿呢?

  也……不疼。翠琴发觉自己竟然不知哪儿疼了。

  大夫的手犹豫了一下,伸进了被背心儿遮住的那部分。这里呢?他还是很轻的按了按。

  翠琴看着他的眼睛,现在,他在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的奶子。他的眼神严肃而平和,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呢,根本就不可能。

  翠琴竟然闭上了眼睛,大夫的手指和绑柱的大不一样,绑柱几乎没有这么温柔的摸过自己,如果有,只能说他曾攥过自己的奶子,用他那粪叉子一样硬的大手。翠琴想起了晾在铁丝上的那条裤衩儿,想起了苇塘,还有淑亚那白白的屁股,她感觉到自己胸膛里有好几颗心一起在跳,跳的乱七八糟的。身子里有股火在烧,有点儿透不过气来。

  大夫已经停止了检查,或是准备做进一步的检查。翠琴的表情就摆在那里,他一定领会到了翠琴心里想的东西。因为他慢慢的把嘴唇凑了过去,想在她的唇上亲一下。翠琴几乎可以听见他喘气的声音了。

  大夫,大夫。雨声虽大,这喊声更大。

  翠琴猛的睁开眼睛,起身,扣扣子。

  大夫直起腰,开门,迎在了门口。说是迎在门口,其实是在门口挡住了叫喊着跑来的一个半大小子。

  大夫,快,俺爸……俺爸不行了……

  夜里,绑柱和翠琴干了那事儿,不知为什么,翠琴提不起兴致,也没啥反应。事后绑柱骂她说,象操个死人似的。

  翠琴在第二天带孩子回了妈家,因为爸捎信儿来,说妈的身体不好,让她回去伺候两天。

  翠琴妈身体不好,腰脱得了十几年了。一不小心就犯病儿,十天半月的不敢乱动。翠琴白天和妈说说话儿,唠唠嗑儿,做点儿饭什么的也就过去了。一到晚上,透过玻璃镜子,看着外面的月亮,月光白刷刷的,这心里就想事儿,想那哗啦哗啦连摇带响的苇叶子,想淑亚那白白的屁股,想那悠啊悠的铁丝,想那大夫轻轻按着自己奶子的手指。

  这一想就想了二十来天。

  翠琴妈身子好了,翠琴也归心似箭的。还是回家好些,家里住着得劲儿。

  回家的那天夜里,绑柱又和她做了那事儿,临了又把上次那句话骂了一遍,只是这次在前面加了仨字儿,他妈的。

  今儿天气真好,日头白花花的。翠琴想去淑亚家坐会儿,看看淑亚,反正她是这么对绑柱说的。

  绑柱撇撇嘴,说了句不算太脏的话,看个鸡巴。

  翠琴觉得自己今儿的脚步也象绑柱那样似的,走起来飘轻。但走到淑亚家门口时,就不太轻了,淑亚家锁门儿。卫生所也锁门儿。再看看,岂止是锁门儿,病床药架子都不见了。

  回到家,翠琴的心冰凉冰凉。

  张二媳妇来了,嘴丫子白沫儿直冒的讲呀,讲了一下午。

  每年的连雨事儿(雨季),乡上都会组织人员值班防汛。石坤那天傍黑儿打电话说替人值个班儿,不回来了。却不成想半夜时回来了。石坤有门钥匙,没用叫门,就直接进了屋。一开灯,炕上赤条条的俩人,象两只白条鸡。那大夫跪在了地上也没逃脱石坤的一顿锹把,打了个头破血流的。两天后卫生所搬走了,淑亚也回了妈家。

  张二媳妇说的很详细,有点象实况转播的解说员。

  翠琴几乎没搭茬儿,只是静静的听着。

  快过阳历年的时候,翠琴的表妹带着孩子来串门儿,她是王大沟人,离翠琴家三十多里地。

  晚上吃完饭,绑柱出去溜达了,姐俩儿坐在热炕头上拉呱儿。

  哎,姐,俺家那旮儿刚开了个卫生所,听说那大夫是城里来的。俺见过,三十来岁,头发抿的油亮儿。脸儿那个白呀……他给俺瞧过病,还说俺长得漂亮,不象农村妹子哩。

  翠琴看着妹子,妹子嫁人之后确实越发的好看了,尤其那两个奶子,大馒头似的。她使劲儿的摸了一把,姐俩就哏儿哏儿的直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