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阳光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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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记得也是这样的冬天，那是在去年。

　　夜雾渐渐升起，笼住了月湖边的桂花树。我与乔雪坐在桂花树下，默默地，谁都没有说话。

　　是什么东西让我们无心说笑，我不清楚，总之，大学时代的我们不是这样。

　　每逢无话可说的时候，乔雪总是低头摆弄她的手机，一边漫无目的地踢着地上的石头。冬夜的风越来越冷，我知道我们都有了倦意，或许各自回家反而更好。

　　“乔雪，”我忍不住说道：“让我们面对现实好吗？”

　　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点点头。于是，我接着道：“那么，告诉我你父母的看法好吗？”

　　实际上，我一直明白她父母对我这个小职员的“看法”。他们倒不是讨厌我这个人，只是他们觉得如果自己的女婿能穿着“雅戈尔”进门，而不是终年只穿廉价的夹克衫会更合他们的心意。

　　“你去考公务员吧，”他们对我说，“我女儿是不会嫁给一个连付房租都成问题的人的。”

　　我没有反驳，我认为他们是对的。当然，那年的公务员我名落孙山，我依然是那家广告公司的小职员。时间飞逝，我知道乔雪的父母是不会无限期地给我们机会的――也许最后的答案就在今晚。

　　我跟乔雪都已起身，走在回家的甬路上了。在一个两旁种满杜鹃花的岔路口，她淡淡地说：

　　“他们让我断了与你的关系，除非你今年能考上公务员，并且……”

　　“并且什么？”我有点着急。

　　“并且――他们说他们已给我找好了未来的丈夫――前几天我跟那男的见面了。”

　　“他怎么样？我是说……”

　　“他各方面都不错。”

　　二

　　考试成绩公布的那天晚上，我又约乔雪在老地方见面。那棵桂花树是我与乔雪初次见面的地方，上面刻着我们的名字。

　　我告诉她我要去云南。

　　“看来我只有做小职员的命，”我说，“我要去丽江看看，或许我的爱情会在那里。”

　　她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问了我的行程，轻轻地说了一句“一路顺风”罢了。接下去的时间，我们反而显得异常轻松，尽情地谈笑，仿佛回到了初恋的时光。我们又谈起她“未来的丈夫”，显然她对他很有好感，他们约会频繁，双方都相处地很愉快。

　　“祝你幸福。”我记得这是我去丽江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三

　　客车驰骋在南国的大地上。阳光灿烂而美好。

　　我这次参加的是某旅行社组织的“丽江之约”活动，报名者都是未婚的青年男女，因此，车上有说有笑，气氛既轻松快活，又充满爱意。

　　“在丽江的玉龙雪山上有一个神秘的山洞，每年只有一米阳光照进洞中，如果有情侣可以淋浴到这短暂而可贵的阳光，就可以得到永久的爱情……”

　　导游给我们讲起了丽江著名的爱情传说――“一米阳光”。同行的几个姑娘，兴奋地呜呼起来。是的，爱情的阳光虽有万丈，但在你的心中，最可宝贵的，仅仅是那唯一的“一米”。想到这，我不禁凄然一笑，环顾着车厢，想像着在这些时髦而漂亮的姑娘中，谁有可能是那位伴我寻找“一米阳光”的人。

　　玉龙雪山是纳西族及丽江各民族心中的一座圣山。有着迷人的景观，神秘的传说，和至今无人征服的处女峰。

　　在漫无目的地遐想中，车子缓缓驶进了一片高山草甸。导游说这就是披覆着神话色彩的“云杉坪”――当纳西族青年男女的爱情在世间受挫时，就会来这里双双殉情。

　　坪上挤满了人，都是等着乘揽车上山的游客。同伴们都显得有点迫不及待，无论男女都热情大方地主动邀请对方同坐揽车――男女之间的感情完全冲破了尘世的藩篱，显露出异性相吸，自然而然的原始真情。

　　寒风中的云杉坪，一下子沸腾起来。同伴们围在一起，互相打趣，尽情说笑，仿佛把我遗忘了。我苦笑着摇摇头，转过身眺望着雪山的巅峰。

　　“嗨，帅哥，找不到上山的伴侣了？”

　　一句天真烂漫的女声从我身后传来。我回过头，本想说“是的，没人与我搭档”，但刹那间，我的喉咙却被一阵热切的激动哽住了，一种狂欢的感觉穿过我的心头――是乔雪，天哪，她真的站在那儿。

　　“你说你的爱情会在这儿。”

　　“是的，我说过。”

　　“一起去寻找”一米阳光“？”

　　“不是公务员可以吗？”

　　“我爱的是你，不是公务员。”

　　四

　　今年十一月，我与我的妻子乔雪又旧地重游，再次探访丽江。乔雪说，陪同我们的，正是去年带乔雪来丽江的那位女导游。世间的事，总是充满了耐人寻味的巧合，在去云杉坪的路上，这位女导游也说起了“一米阳光”的传说，而我的感受也依然如旧――爱情的阳光虽有万丈，但在你心中，最可宝贵的，仅仅是那唯一的“一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