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大全>短篇作品>我与骡子的情感

我与骡子的情感

详细内容

这是发生在我童年身边的一个真实的故事,只是在组材时略加融色罢了。

  记得我上小学二年纪的时候,饲养员马佃奎将一头骡子交给我拉着放牧,说这头骡子脾气燥,头上的劲大,又不和群,但干活力气特大,只能单独放牧,交给大人不划算,交给其他娃娃又驾驭不住,只有交给我才算放心,我放牧一天二分工折八分钱。

  我与骡子的情感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骡子刚牵给我的时候,头上箍着拢套,拖着长长的缰绳,我拉上它,胆怯地走着,害怕它给我撅杈子、咬我踢我,这不,它看我人小力单,显出蔑视地样子,头歪着瞧我,我拉着向东走,它偏向西走,我拉着不让吃粮食,它偏要吃,我的劲没有它头上的劲大,有时它硬走,我硬拉,骡子拉着我的身体拖出长长的一条辙,气的我哭了好几次,幸好它不踢不咬我。

  有一次,我想了一招,我将骡子从圈里牵出来,在饲养员和队长看不到的地方,栓在一棵老榆树下,我就是要给它一个厉害,让它知道我的重要性,一天不给吃,看它还蔑视我吗!

  我爬上高高的榆树上,嚼着榆树花(俗名叫榆钱钱)软软的、甜甜的,先满足自己的口福再说,骡子在树下,转来转去,蹄子不断地趴着地,曳着头上的缰绳,显著不耐烦的样子,这时的我非常得意。

  时间长了,骡子的脾气没有了,耷拉着脑袋,站着去了,偶尔甩甩长长的尾巴。

  我吃饱了榆钱钱,躺在树枝上,轻轻的春风扑在脸上,暖暖的阳光透过榆树花盖在身上,树枝用身体一压,忽悠忽悠地象个摇篮,好痛快呀!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旋风吹来,我惊醒了。摘了一枝榆钱钱仍给骡子吃,再过个时辰,我再摘一枝仍下来,骡子吃完了侧着脑袋瞪着树上的我,等待着更多的树枝,我就这样挑逗着它。

  生产队的钟声响了,我牵着骡子回圈了,饲养员一看骡子的肚子欠细欠小的样子,大骂我一顿,“你日啥竿竿去了,把牲灵栓在哪里饿了半天,下午砸套车呢?”“今天的工分扣掉”!扣掉就扣掉,只要不让母亲知道就行了,反正我出了一口气,我心里这么想着。

  第二天我牵骡子的时候,它摇着尾巴,眼光不再是敌视的样子,顺溜溜地跟着我,来到了小渠边,渠的开口有一点五米,深不足一米,淌着细水,两岸的草,密密匝匝,一股腥草味扑鼻二来,骡子昨天就没有吃东西,又饿了一夜,一头扎在草丛中,啃着鲜美的佳肴去了;这时的我,想贴近它就轻轻地锊着脊背上的毛,有蚊虫叮咬,就想办法轰走,不敢用力拍打,害怕惹怒了它,身上有泥巴,神经习习地给扣掉,慢慢将胳膊压在它身上,它低头尽管吃草,我用两只手压在它背上,两只胳臂压在它脊背上,我又试着慢慢地上身侧趴在脊背上,骡子安详地啃着草,一付接纳我的样子,我趴在它身上,感到滑滑的、茸茸的皮毛,暖烘烘的好舒服。第三天,我拉着骡子又找到了水草丰美的小渠沟里,让它吃着草,我又趴在其身上,到下午,我又试着骑在背上,这时的骡子已经完全接纳了我,不扭头甩尾巴,我骑在它背上,它吃几口草,向前跨一不步,我的身子向前晃一下,暖暖的阳光披在身上,柔软的风而吹来,有时鸟而唧唧喳喳地鸣叫声,同伴的吆喝声,变调的歌声,跟骡子吐噜、吐噜的出气声,,唰唰的啃草声混在一起,真是一种自然和谐的天籁声。

  我找到了防骡子的兴趣感。

  自次我骑在骡子的背上遥遥晃晃地出圈,又摇摇晃晃地回圈。

  我喜欢我的骡子,在没有丰草地的时候,我将庄稼地里的嫩草拔来,偷偷地将豆秧拔来,将高粱头折来,将稻穗摘来,让它吃。

  没几个月,骡子吃的溜溜肥,毛色绒滑,黑而发亮,饲养员常常在同伴面前表扬我。

  一次,我将骡子的缰绳搭在脊背上,做在渠拜上玩耍去了,时间长了,骡子溜到庄稼地里去了。

  邻队的队长连喊带骂地跑来了,我急忙跑去拉缰绳,这时的牲灵,正吃着香美可口的庄稼,正如狗吃肉时谁去抢夺一般似的愤怒,两只后蹄高高地蹶起,而我因着急没给它如吆喝声、咳嗽声等信号,低头只是抓缰绳,自己的头部恰恰就在骡子蹄下发力最佳处,刹时的我,看到高高的蹄子夯来,想跺也来不了,心里想这下可完了,全完了(事到如今,一想起这事,我就轰身起鸡皮疙瘩,骡蹄子那几百公斤的冲击力,我这小小的脑袋不是迸裂,就是塌陷,不死也残,哪有今天的好日过)就在骡子蹄来的瞬间,它耳朵一夹,脑袋一斜,发现了是我,高高的双蹄收缩了回去,轻轻地放下。

  我抓住缰绳跨在骡背上,一吆喝瞪瞪地跑了,那个队长没追上,气得只是破口大骂。

  我感激我的骡子没蹄我,我将脸贴在它脸上,摸着长长的脑袋,捋着鬃毛,“朋友,我会好好照顾你的!”骡子“吐噜,吐噜”打了两声鼻腔,大概是回敬我吧?

  早秋的一天,我刚跨着骡子出了牲口圈,骡子突然头一低,紧接着头一仰,屁股跟着扭起来,我急忙翻身下来,它一头甩开缰绳,勒得我手心烧呼呼地钻心疼,四蹄腾空只蹦远方跑了,我还没有反映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饲养员在远处高喊“骡子套车呢,谁叫你放了?”

  还有一次中午收工的时候,我骑着骡子归圈时,饲养员在井口打了一桶水让它喝着,对我说“下午骡子套车走青铜峡,你把它栓好!”我牵着骡子刚走了几步,这牲灵拽开缰绳又跑了。它一跑就是大半天甚至一两天不回;我心里纳闷,这牲灵难道知道人要套用它,难道它会听人话,难道它有灵气。

  有时候骡子跑了,被驭手抓来,栓在马桩上暴打一顿,我心里干着急,似乎是在抽打我一样的难受。

  每当这种情况卸下车后,我总是拉着牲口(不愿骑在身上,它很累的)到最好的草场上放牧,我找些干细土撒在出血的伤口上,有时它快好的伤疤,我轻轻地给瓣掉,再给挠挠痒,这时的骡子静静地站着,不吃草,似乎是一种享受,一种默契,大概是人畜的情感交流吧!

  我的家乡,那时是野滩荒草多,一到秋天雨水狂,浇得到处是丰美的嫩草,不用再在渠拜,沟边,可以在野滩上放牧了。

  每天早晨饭后,骑着心爱的骡子,随着牲口群,七八个孩子吆五喝六,唱着小曲,打着响鞭,浩浩荡荡地与其他生产队了的牲畜,一通放牧在一望无际的野滩里。几十个孩子在一起或说或唱、摔交逗棒,开心的事可多了;有时一天不管,暮暧沉沉的时候才想起找自己的牲口或赶或骑地回家了。

  我放的这头骡子与驴合群,我常常骑到野滩,将缰绳盘在脖子上,在屁股上拍上一把,它便自己找驴群吃草去了。有时驴群跑到庄稼地里我也不管,放驴的伙伴吆喝去了,每每是这样,时间长了,这嘎子不高兴了,在从庄稼地里赶驴的时候,有意将骡子向丛深处一赶,驴群走远了,骡子掉头随在驴群后面回到了草地,气得这小子常在饲养员面前说我的坏话,我冲他喊:“你有能耐,你放骡子试试看?”

  他放上骡子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骡子不让他骑,不小心犯了脾气,还蹄他,在野地里他又抓不住,没过几天乖乖地换回了我的骡子。

  上学的通知来了,我离开陪伴我,给我快乐,给我利益,富有灵性的骡子。

  一次,我踢着小石子在放学归途中,突然一声长啸,抬头一看,我放牧的那头骡子拉着大胶车停下来了,它小声哼哼着,前蹄轻轻地趴着地,侧头看着我,我立马跑过去,摸摸它长长地脸颊,擦去了眼角不只是喜悦的、还是委屈的、不只是痛苦的、还是思念的泪水。它明显瘦了,毛色不再是光滑,而是灰色的。我快速地跑到庄稼地里,掀了一把嫩草跑过来,但随着铛啷铛啷的铃声,骡子拉着车已经走远了。

  自次,再也没有看到给我带来金色童年的,富有灵性的骡子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