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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都满含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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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这个男人称为他吧,曾经叫他大哥。

  其实他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意外,而且这个意外,发生的频率应该不高。

  我先这么流水帐似的记下来,并不去刻意雕琢和忧伤,我喜欢的是静好,也因为我反应很慢,很多事情,要很久以后,才能给自己一个定论。

  我无意于用文字表达自我,也非是渲染在床第之欢。我习惯了尽可能终于事实地记录自己的青春,保留一些精神上的东西。

  那几乎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我从上海匆匆忙忙地赶到家中,我小弟因为高中学习压力的缘故,一度忧郁并且有自杀倾向。母亲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吓了一跳,立刻请了假回去,准备把他带到上海医治。

  回去的列车上,他坐在我对面,攀谈起来,说了好一阵的话,走的时候留了个联系方式。很多次出行,都会遇到很谈的来的人,也会交换联系方式,但大部分都难得去联系的。

  我们就这样见过了,然后也联系着。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律师,他也是只知道我是一个学生。曾经有一段我心力憔悴,四处奔波于医院之间,经济拮据。记不得是怎么告诉他的,反正后来他主动给我经济帮助。我脑子不是太好,但这件事情,我想我会一直都记住的,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匆匆一过,人家有什么义务这么慷慨呢。后来,他又介绍一个在他家乡做生意的老板给我,并拜托他无论如何,只要有我能做的工作,一定要给我找份兼职。这是那个老板跟我说的,我记得清清楚楚。久违的东西深深撞击了我的心扉,多年修炼的淡定一下子苍白无力,而这个时候,距离那次火车上的相遇已经一年多了。

  人的生命有的时候孤独和无助的让人绝望,而在这之中,那些算不上奇迹,却那样温馨的东西会超越所有的无望和失落,给人以勇气和信心。

  他到北京发展。在网上偶尔见到,会问对方的一些情况。

  毕业的时候,我到北京去玩,其实是想进一步深造,我是一个极端没用的人。没有任何背景,没钱。人情也不练达,也不够精明,又没有足够的魄力,所以经商不成,入仕无望,所以寄希望于能做出点学问,或者会有所作为。

  我跟他联系,正巧赶上他和他的朋友一起聚会,就让我一起过去吃饭。他总是说,我是他是他的小妹,我能感觉出来,他一直都没把我当外人看。那次匆匆一见就别过了,之后我回到上海,安静地过了一个多月。临近放假的时候,我到西安去,参加琵琶的婚礼,然后到北京,住了下来。我打算把工作辞了安心下来学习,期望自己能进入一个更高的层次,又下不定决心,只趁着暑假一边学习一边游玩,或者很快会下定决心。

  我去看他,一起吃饭。

  那天晚上,跟他吃完饭,又到他的家里坐了一会,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他开车送我回去,我又不太记得自己住在具体的什么地方,兜了很久,才找到,到了社区门口,他又坚持送到我住的门口,只因为有一段路很黑。

  我一直在想,人与人之间,总是要有纽带联系起来的。比如父母和孩子,是不变的血缘关系,夫妻之间,是爱情加亲情的相依相偎。再如朋友,再如师生,都是有定数的纽带。

  而我对他,就是这样一种亲切和感动,当这种纽带一旦建立,就会十分的信任和认同,并且依赖。

  之前我一直吵着要爬长城,恰好逢上周末,他说可以带我去的。他跟我说要,头天晚上就直接住在他家里,第二天一早就可以直接奔长城去。我没多想,直接就答应了。现在想来,这个答复是不是太随意了,我也不知道,只好留给时间去印证了。

  总之那天晚上我和他上床了。

  他成熟男子的爱抚,极具雄性特征的身躯,是我无法拒绝的。

  可至始至终,我都没有进入状态,下身干枯的要命,心乱如麻。不是我自恋,我真的是一个很性感的女子,也许正因为这样,我遇见的男子,对我感兴趣的多半是性了。但是我却基本上没什么性欲,看三级片的时候都会吐掉。不是我标榜纯情,一大部分是生理的因素,我下半身是特别干的,平时连白带都难见到。更不要说做爱的时候来什么爱液了。更要命的是我痛经,多年的气血不通,每次都像要把我拖到地狱里一样。

  我最怕出问题的就是下半身,别说放纵了,平时都像奶奶一样供着那里的。

  所以,我觉得我跟他的这夜情,发生的太突然了,那晚,我一点都没睡着,尽管他百般抚爱。

  我不知道对于性,该把它看作是一件事,还是一种道德标准。但我知道这次我是非常不道德的,因为做了第三者。网络上有流行小三这种鄙夷的叫法,这回,我也要被鄙视一番了。

  其实生活中到处是非常简单的逻辑,明明知道是不对的,不能做的,到了关键时候却什么原则都没有了。硬是要挑战一下自己的道德底线,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当时,是什么原因驱使我那样顺从。

  我当然不能把这说成是爱,我怕亵渎了这个字眼,爱最起码应该是在原则之外的,不是去和别人的丈夫上床。他远在外地的妻,或者正在想着他的温存入眠。第二天早上,他跟我讲他的家庭,他的爱,我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的眼泪从眼角流出来。说不出的心痛,我想到我的母亲,几乎上一模一样的遭遇,忍不住流泪。我并不能把他跟我说的事情写在我的这里,这是我尊重他的一种方式。

  但是,我可以从他的过去里,说出我对女人的一些看法,尤其是已婚女人。

  在我看来,认真生活的男人和女人都是不愿意有外遇的。麻烦而潜伏着危机,尤其是一个养家的男人,从建立那个家庭开始就很不容易,他的奋斗,奔波,多半也是为了他的妻儿能够过上好的生活。我不相信任何一个男人有勇气去拆散自己的家,然后从头再来,再去经营一个。

  他跟说我,他只要不吵架,只要能过下去,简单的让人不能相信的理由,但是我信。我太了解女人,她们喜欢怀疑,喜欢被重视,她们更喜欢用吵架这种方式来发泄对丈夫的不满。但是,她们沉不住气,没有一点自信。或者她们对自己的丈夫根本就谈不上爱,但是却要拼命地,发疯地留住他。我知道对于除了孩子和丈夫什么都没有的女人来说,婚姻是她们的一种尊严,只要维持下去,哪怕丈夫都不再喜欢看自己一眼,也没关系。至少她会觉得在她的家族中,她的邻居里,她还是某某的太太,这好像是一种和幸福一样重要的东西。所以她们需要吵架,需要让她的丈夫知道她的存在,和她作为妻子的地位。

  同样是一个女人,我是可以理解的。我觉得这也是人之常情,无论怎样,她都会觉得她为他付出了青春年华,生了孩子,她生命里只他一个男人,他没有万分之一的理由,再看另外一个女人,这就是女人的逻辑。但她们恰恰忽视了一点,只要她们选择了结婚生子,无论选择谁做丈夫,都一样,都一样付出的是青春年华,都一样要养儿育女。或者碰上无能的混蛋的丈夫,那又怎么样呢?

  感叹一声,为什么女人,总是自己把自己放在陪着别人而活的位置上。

  有的女人和自己的丈夫发狠,为了报复去找别的男人,更傻,也不值得,没半点必要。

  你这一辈子的坚贞或者不坚贞,也都是为自己的,爱或者喜欢一个人,才会和他合欢,如何这都成了一种报复的手段,有点可悲。

  为什么一辈子都要为了丈夫的好而好,为了丈夫的坏而坏,完全没了自我,成立一种毫无价值的东西的附庸,我不知道这样的女人,有谁能爱的起来。

  我不是爱斗的人,所以我讨厌所有女人之间的争夺。想象不出来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有点头脑的人用计谋去抢,善良的女人用温柔等待,歇斯底里的女人呢,选择斗殴。这是最最难以接受的,我不知道她们之前有没有想过,这么一闹,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都成了受害者。其实这在现实生活中是经常见到的,可能是维护婚姻的一种有效的办法,但是之后,婚姻也就随著名存实亡了。你可能击退了情敌,可是在丈夫那里,什么地位也没有了,还能指望以前的温情回来吗?或者他的心也已经跟着那个女子走了。

  他的留下,多半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母以子贵嘛。那么在这个家里,她剩下的,就只有母亲这个角色了。可是孩子一旦长大了,他有自己的事情,有自己的人生,她还是会没人陪伴,在精神上,她还是个孤儿。

  女人太多的时候,孤单的可怜。而这种可怜,恰恰是她们自己给的,她们终其一生,都在陪着别人而活,没有一点点自我。她们在囚禁自己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孤立了丈夫,那个男人,或者会在某些时候,非常落寞,他们选择了事业,独居在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什么都自己兜着,任何时候都必须坚强,或许他们会很成功,成功了的他们会离自己的妻子越来越远,当彼此没了共同语言的时候,或者连吵架都懒了。到这个时候,女人还能指望她的丈夫突然回心转意,回到初见她的时候吗?那时候,她是他的公主。恐怕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我想我这点看法是片面的了,可能在很多女人看来,只要婚姻在,她不在乎什么温情什么尊重。只要在婚姻里,她就会觉得心安,就会在别人面前很有尊严,她们所做的事情,唯一的目的也就是为了维护婚姻,只要能达到目的,无论手段。我也不排斥这样女人,因为我不是那样的女人,我不能进入其中,对于她们的得失,幸福与否,不能用我的标准来衡量。

  因为他的缘故,我花了很久的时间去想这些问题,或者人类在做一件并不符合道德标准的事情的时候,总要多方求证,为自己找些理由,我亦脱不了这个套路。

  我在北京的时候,他每天都会叫我到他家里去吃晚饭,除非哪天应酬,很晚才回。他知道我是生活,尤其是饮食,彻底没规律的人。即使那段时间,我被医生误诊为病毒感染,我告诉他,他却说没什么大的问题,丝毫不怕自己被传染。我在他的家里的时候,他要晚上才回来,他的电脑密码也告诉我,我一点都不被当作外人的。

  即使在我初恋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有相信过爱情,我是这样一个内心冷漠的女人。结束那段感情,我对我自己说,爱情,人世间是有的,得之,幸,不得,命如此。我自己,是相信后者的,注定是命中没有的。

  有时候在他的怀抱里,我会动摇这个想法。我觉得我应该是一个比较幸运的女子,会遇上一个很爱我的男人。但这只是一闪念的,我是有一定程度的固执的,成型的观念要我改变,需要一个过程。

  我喜欢吃他烧的饭,恰到好处地贴合了我的味觉。他跟我说,我身体很干,要多吃点蹄膀,因为含有胶质,他也会买来烧给我吃。这些细节都足以说明他是一个很有爱的男子。可是享受了他的爱却更加不安,这本是属于他的妻的,我得到了,却像偷窃一样不安。

  我把我的矛盾告诉琵琶,琵琶说,我没心情听你那些破烂理论,只要觉得好,有什么不可以的。琵琶说我,就是想法太多了,迂腐了,所以才没人要。她不耐烦地教训我,你有点勇气好不好,为什么拒绝爱,为什么不相信一次呢。

  我说我可以不在乎什么情妇什么世俗的定义,可是,一想到他的妻,我还是不忍心。琵琶说,这是两回事,你和他是你和他,他和她是她和他。这没直接的关系,就这么简单。只要你们彼此觉得好,就没什么不可以的。生活是自己选定的。

  回到上海后我又重读了阿伦特和海德格尔早年时的故事,阿伦特说,无论如何,都满含爱意。

  琵琶和阿伦特说服了我。这是个意外。

  其实我早晚会这么想的,我知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