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们
详细内容
那些日子，那些人，那些事，遥远而逼近。曾经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让我们的快乐和忧伤交融在一起。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遇上他们是我500年前修来的福气。生命里有太多的过客，匆匆地来，匆匆地走，来不及辩清伪善，他们已在我们的生命里留下或多或少的痕迹，是真诚？是虚伪？岁月的脚步会诠释一切。因此，如果可以，我希望善良的人永远停留在我的生命里，而我也不曾并永远不会遇上那些伪君子。
―― 写在前面
1
他俩注定是我不可或缺的朋友。纵使时间流逝，日月星辰消逝，他们永远是我生命里的一段重要回忆。一个叫周，一个叫宇，高一时我们同班，而他俩一个是我前桌，一个是我后座。互相认识的过程也是在较劲中开始的。那是开学后的第一次数学课，这也是我喜欢的课，自我感觉数学学得还不赖。那次老师提了一个思考题，不一会儿我想出来了于是自信地站起来回答，没想到老师说我说得不全面，没有说服力，我失望地坐下。这时，前面的周站起来，分析透彻，讲得条理清晰。我恍然大悟，叹气地挠了挠头。这时他转过头来，露出诡异的笑。
这傲慢的家伙，以为了不起啊，走着瞧！我心里嘀咕着。不料后面又传来宇的一声“牛！”让我更加不服气。
下课的时候，他俩一副相见恨晚的鬼样，谈得超级投机。令我厌烦的是他们是隔着我的桌子高谈。我坐那里跟透明人没什么两样，我受不了于是捂起耳朵，这动作似乎唤起了他们的良心，稍微停了下来。没想到一会又阔论起来，我忍无可忍大叫“吵死了！”显然他俩被我这大声一吼吓了一跳，都停下来盯着我。
这时宇说：“别这样嘛，大家都是同学，一起聊聊吧！”
“人家才不屑呢，你别自做多情了。”这该死的家伙指明就是在挖苦我嘛！于是我干脆把头伏在桌上不鸟他们。而他俩也识趣地停止了高谈阔论。
没想到第二节课的时候，他俩不约而同地给我递来纸条，一张写着：Hello，nice to meet you！ I hope we can be good friends.Sorry to disturb you just now.另一张则写着：无心之话多有得罪，请包涵。希望以后能做个朋友。我暗笑，他俩还真是心有灵犀耶，都想和我言和。算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我用“OK”和“好”简单地回复了他们两个。
2
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三成了好朋友。也许还因为都是班干的原因，在一起的机会特别多。而每次讨论工作或学习大家都以为我们在吵架，就差没动手了。争执是我们的家常便饭，庆幸的是每次争得耳红目赤，死去活来之后总有一个圆满的解决方法。这也算吵有所值了。
只是我们三总是有太多自己的看法以致课堂上也吵，起先老师因溺爱我们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实在影响了讲课进程，于是不得不当场批评我们几个。收敛一点是真的，战火在我们之间是熄灭不了的。直到现在我仍在想象着，要是现在我们还在同一个班还吵吗？只是每次闪过着这念头的时候我的心就会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我明白这假设是永远都无法成立的，我潜意识中的如果只不过是为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日子找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罢了。
吵归吵，问题解决后又是好朋友。而有一次则是个例外，那次我们冷战了好长一段时间。事情的导火线是出板报。由于是我负责的，我经常请他们帮忙，而这时间一般是中午的休息时间。我也许习惯了与他们一起工作，所以每次都觉得他们给我的帮忙都是理所当然的。那天放学后我就理直气壮地对他们说：“中午别睡了，12点来教室出板报。”
“又是这种命令口气，怕了你，饶了我吧！我今天特困！”宇抱怨，还一边打哈欠。
“我中午一个同学生日，我可能来不了。”周低声说。
他们的推托让我特别生气，我赌气说了一句随便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个中午，他俩都没来。而我在愤怒的同时不知哪来的劲居然用两个多小时自己完成了板报工作。只是心里的委屈和怨恨让我沉默了一个下午。不管他们怎么讨好我都没用。然后周无意脱口而出的一句：真是小气鬼！让我对他的冷淡伏下了重重的一笔。
后来好友偶然跟我谈起周，说他和一个女生走得很近，还送过她礼物。我不清楚自己为何火冒三丈，想必仍下我一个人出板报的那个中午就是去给她庆祝吧。于是我彻底不想理他了，见了他也是面无表情。他对我的冷淡感到疑惑，传来了第二张纸条：我做错了什么？我干脆把纸条扔了，他无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生是他的表妹，只是太晚了，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冷战就这样持续着，宇夹在我们中间左右为难，劝也不是，不劝更不是。常常是婆婆妈妈地说一些让我们和好的话或编一些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来缓解气氛，可是没用，弄到后来我也烦他，懒得理他。
3
不久，我觉得那个座位让我感到压抑，大家都奇怪我们那突然变得出奇死寂的一角。我主动向老师提出坐第一排，眼不见心不烦，当时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老师显然有他自己的想法，认为我想静下心来认真学习，于是很顺利地，我换了座位。
日子依然在过，只是很平淡，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成绩可想而知。而他俩的成绩也还不错，只是像在一个水平上停滞不前。后来年级组织了数学和英语竞赛，不负众望我捧了两个一等奖回来，老师们笑得花儿似的。隐隐能够感觉到周和宇赞赏的目光，可我们除了礼貌性地寒暄几句已经无话可说了。令我不解的是，周是班里公认的数学天才却考得很烂，而宇平时英语挺硬也考得不好。
日子很平静，丝毫泛不起一丝涟漪，我在想，也许高中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在平淡中孤单地走过。我依然很忙，忙得焦头烂额心里却是空的。寂寞习惯了在每个恍惚的瞬间肆虐侵蚀我的心灵。我变得话少了，激情也在一点一滴的毁灭中消失。有人说我古怪，有人说我清高，更有人说我孤傲，我对这一切置之一笑，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除了心底的那一点善良和骄傲。
后来有一天的课堂上，我突然接到从后面传上来的一张纸条：你的冰冷让我心寒，不要折磨我，也放了你自己吧。没有落款，熟悉的笔迹让我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我回复：其实我不想这样，可我不知为何会这样。他留给我最后一句令我永远感到痛心和感动的话：我只希望你快乐起来，哪怕用我的生命去交换。那一刻，我泣不成声……
下课的时候他让宇转交给我一本散文集，是赵丽宏的散文。宇什么也没说把书放在我桌上就走开了……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我又独自一个人到教室出板报。已经习惯了不睡午觉，习惯了做一个人的事。当我赶到教室的时候，他们两人早已带上相关资料静静地等在一边。我有点惊讶，冰冷的表情始终紧绷着，努力想拉下脸来，可是好难，也许表情久了也会产生惯性吧。半天终于对宇挤出一丝微笑。宇打破了沉默：“算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开工吧！”周已经起身拿起工具，我眼角的余光感觉到他的嘴角在悄悄往上扬。
我开始画画，他俩一个设计一个写。很安静的一个中午让我感觉熟悉又陌生，几乎没有争论什么就很默契地完成了工作。那是我们合作得最好的一次，出色的板报赢得老师和同学的赞许。我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成就感，这是拿两个竞赛的一等奖都没有的心情。
4
永远忘不了那个灰色的星期天，灰蒙蒙的天气，像是要下雨，闷热得让人心慌。我记得早晨自己是从混沌中醒过来的，然后脑海里老浮现赵丽宏的散文。觉得自己好象应该做点什么，手指已经静不下来。自从手机换号码之后第一次按出一条信息。摆弄了好久终于把沉甸甸的言语发送出去。之后眼皮老跳个不停，还不断地打喷嚏。我以为自己感冒了。总是希望生一场大病之后什么都卸下就解脱了。可我爱自己胜过一切，因此有时想生一场大病对我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
那个上午似乎好漫长，我把那本散文集又翻了一遍。赵丽宏的散文总是对生活充满希望和热情，总是把看似平淡的生活场面描写得有情有味。我不能说我被感化了只想说我真的感动。
中午没胃口于是浑浑噩噩地睡了一个下午，梦很乱，场面一个接一个，而每个画面老闪过他俩的身影。我拼命地想睁开眼睛可冥冥之中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拖住我，让我在昏睡中迷失。当我梦到自己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广场上时，周围死一般的静寂，而周和宇好象各朝一个方向背着我远去，任凭我喊破喉咙他们都不回头，最后终于消失在我的眼线中，我一阵晕眩……
“凌梓，快起来！不好了！周，他……”恍惚中我听到他的名字和我的名字，我猛然睁开眼睛，摇着站在我面前的宇发狂地问：“出什么事了？”宇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我的心仿佛被冰块冷冻在冬季的深夜。我乞求的目光想在宇的回答里期待着什么……
宇背过身去，哽咽地说：“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转学了？”尽管我明白这是我的自欺欺人。可是那一瞬间，我仍然相信会有奇迹，就算很渺茫很渺茫，我已经失去理智了。宇的沉默和摇头将我的最后一点希望埋葬在北极的冰山底下。
我呆呆地站着，没有痛哭，没有嘶叫，我冷笑。我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冷漠的人，那一刻。宇见我面无表情，脸色苍白，就对我说：“你还是休息吧！他的事情我会尽力办妥的。”宇走后我一个人关在屋里怎么都无法相信这是真的，昨天我们还一起完成了完美的板报任务。
24小时！只是过了24小时，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人生有太多个24小时，我们从来不在乎它的存在。24是一个很短又很长的数字，它可以是2个12，也可以是1440，还可以是86400……为何生命在它面前是那么脆弱，那么惨白。第一次感到原来生命是那么贱，随时都可能被出卖。
从那以后，每次在路上遇到那些笨重的大型卡车或听到那刺耳的刹车声我都会胆颤心惊。我觉得自己脆弱的灵魂随时会在那沉重的轮子下得以超升。我只能远远地避开它们，直到消失在我的记忆里才开始走自己的路。只是每次总会令我想起那条下落不明的信息是否也随着风在空气中飘荡……
5
宇很颓废，渐渐地开始抽烟，喝酒。然后有时深夜就醉醺醺地打电话给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而我则时常陷入一种莫名的忧伤情绪里，躲在屏幕闪烁的黯淡下敲一些阴郁无绪的字来祭奠什么，让凌乱的思绪夹杂在模糊的思想缝隙之间，以次来拯救孤单的灵魂。
语文老师找我谈话，说我文笔进步了，可是不要刻意去压抑自己。我刻意吗？我无奈。
英语老师语重心长地说：不要让我放弃你！
班主任数学老师绷着脸：你简直是奇迹，居然混到不及格。
……
面对复杂的各种眼光，只有我自己知道在做什么，我很勇敢地在掩饰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
6
高二文理分班，我已经没有资格选择理科了，因为我的数学烂得不成样子。数学老师早已当我是另类。我无奈地走进文班，现在我才渐渐发现，也许文科才是适合我的。我不是一个足够理性的人，虽然我讨厌做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我不得不承认我的内心就是一个情绪化的女子。
文班没有很浓的学习气氛，也没有我所想象的文学底蕴。我再次坠入一个枯燥的世界，重复着每天“学校――家”两点一线的所谓规则生活。
死水般的高二生活终于结束，升上高三，我才意识到自己输不起。在第一天快节奏感的课堂上我晕倒，失去了知觉，是两个同学把我半拖半搀到医务室的。妈妈大概被我吓到了，急忙带我到附近看名医，医生说我本来就有点贫血加上天气热，教室人口多空气不流通导致中暑。开了好多中药让我叫苦连天。奶奶则认为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到处给我求神拜佛，还弄了一些什么符水给我喝。家人的紧张让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上理想的大学。
7
巧合的是，宇就在我的隔壁班，他选修的是地理，一个冷门到极点的科目。他似乎也意识到高考的残酷性和重要性。记得他跟我说：“我要考重点。”我讶异的表情他一点也不意外，高二一年的放纵让他曾名列前矛的成绩打进十八层地狱，他在这所谓的重点中学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中差生。我不想挫伤他的自信心于是微笑地说：“一起加油！”
天时和地利的原因，我们常一起学习，一起吃饭，偶尔也谈论未来的大学生活。整天埋葬在书山题海中的生活虽然充实但也是乏味的。而宇天生就是一个幽默的人，这为我单调的备考生活增添了不少色彩。然而玩笑还是过火了，我是这样子认为的。
一天中午在课室学习时他突然说：“ 人家都以为我们是一对的呢，你知道吗？”
“你管人家怎么说干嘛！我们自己心里清白就行了。”我继续埋头做我的题。
“可是……”他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我还是没有抬头。
“你就没想过也许有一天我们能够走在一起呢！”他低声说。
“你神跟（经）啊！是不是发烧了。”我狂笑，还用一只手假装摸着他的额头。我一直都认为我们是铁哥们，就是他一贯的不羁和嘻哈让我觉得他在开玩笑。
没想到他使劲推开我的手，露出很严肃的表情，扔下一句“你还是忘不了他”就扬长而去。我的心一震，尘封许久的记忆涌上心头。
他是认真的。我用10秒钟的时间下了这样一个结论。顿时，我不知所措，跑到水龙头边用冷水洗了把脸，早已分不清是泪是水。直到上课铃响我才回教室，同桌发现我红肿的眼睛同情地劝我不要太拼命学习，要注意休息。我木讷地点了点头。那个下午我几乎没有听课，有些人有些事清晰地罗列在我的脑海中，让我感到胸口发闷，呼吸也不顺畅。
终于熬到下课，我拖着麻木的身躯走出教室，贪婪地吮吸着外面甜美的空气，仿佛只要在教室再呆上一分种我就会窒息。
这时我无意间看见宇背著书包，脸色苍白地走出教室，我赶紧跑过去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生硬的一句“不用你管”引来周围不少熟悉的同学异样的眼光。我呆呆地站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心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一种似曾有过的担忧……
8
由于要一模考试我忙着各科目的整理复习无暇去想其它的事情，在感伤中我已逐渐学会为自己的伤口敷药让它在岁月的淡化下慢慢复原。我只能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学习中才不会有罪恶感。我想宇和我都需要冷静，把精力花在学习上，所以我没去找他，他也没来找我。我希望这是好事，我以为这样意味着我们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一个多月我们没见过面，我不禁感叹世界真小而我们的校园真大，一堵墙都能把两个最熟悉的人隔离开来。我甚至怀疑我们是不是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以致于不太容易碰到。
一模成绩出炉，我考得马马虎虎，班主任说重点很有希望。我急切想知道宇的成绩于是鼓起勇气跑到隔壁班，当我看到那个曾经熟悉的座位是空着的时候我的心咯噔一下。这时宇的同桌走过来淡淡地对我说宇已经一个多月没来上课了，胃炎严重发作住院动手续。我为自己消息的闭塞感到心痛，没想到上次见到他……
当我赶到医院时，我碰到宇的妈妈，她希望我劝他参加高考。再次见到他时，我着实吓了一跳，一个多月不见，瘦得柴似的，面容憔悴，一点精神也提不起。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我不想参加高考了，我想报毕业。”
“身体最重要！”我惊讶自己出奇的冷静，似乎忘了对他妈妈的承诺。
“我不想念书了，先出来社会闯闯。”我知道他已下定决心了。
“你好好考虑吧！”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9
如果说六月是黑色的，那么我的七月则是灰色的而八月就是靛蓝色的。不清楚自己为何对色彩那么敏感，也许是我喜欢画画的原因吧！高考，一座残酷的独木桥，用来检验中国应试教育的成果。我不敢亵渎我们的教育制度，但我仍然希望N年后高考不再是花样年华的炎黄子孙青春里的一个噩梦。
高考，过程我很失败。而失败的过程让我对结果的期望降到极点。面对一个不悲不喜的结局我收拾起简单的行李留在本城市的大学。而妈妈似乎对这个命运的安排挺满意，她又可以无时无刻地唠叨我，就近照顾我。我却一直在梦想着有一天能走出这个令我留恋却又悲伤的城市。
10
暑假的一天我偶然碰到宇，在我们高中的学校，我去拿毕业证，他也是。几个月的历练让他“沧桑”了好多，他说了一句让我感到欣慰的话，“我想复读！”
我故意收藏起内心的高兴，一本正经地说：“那是一件辛苦的事，瞧你那小样，行吗？”
“别把人看扁了，你行我也行，要是周在他一定会支持我的，你说呢？”
“恩！”我淡淡地应着，沉默许久，我说：“你明天到我家来吧，我把我的那些精华笔记和参考书整理给你。”
“谢咯！”他由衷地说，“那读不好还真对不起你了。”
两人都笑了起来，他孩子般爽朗的笑又让我看到那个阳光大男孩。那一刻我感觉高考在我心中所有的遗憾在转瞬间都卸下来，我的心底燃起了另一种希望。大学，对我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而对宇则是奋斗的目标，想必远在天国的周会在远方为我们加油！
后记：周，宇，认识你们真好！如果有下辈子，让我们再是好朋友。我要做一个男孩，和你们成为死党，一起去闯荡江湖，风行天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