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给我发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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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都半天了，我本想坐下来写点东西，可是，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仅一个月没见着父母，父母就较先前苍老了许多。爸脸上的老年斑比以前明显的多了，也比从前更沉默寡言了；妈不但两鬓的白发更多了，额头的皱纹也比先前更多更深了。

　　上午，我们一进爸妈家，爸妈就显得异常高兴，早已预备好的满桌的菜肴，也全是自己最爱吃的，午饭时，一家子老少五口围住在桌上，其乐融融的，简直比过年还热闹。爸活像个孩子似的，还拿出一把新近为孙子买来的滋水枪，在水房里和他的宝贝孙子打起了水仗，玩到高兴时，爷孙俩打闹嬉笑成一团，爸还流出了兴奋的泪水，好几次，孙子都好奇地问他：爷爷，爷爷你咋哭了？

　　爸就高兴地说：“乖宝，爷爷不是哭，爷是高兴呀！”

　　我没敢打搅爷孙的好戏，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爷孙俩的游戏。他们乐时，我也偷偷地乐；看到爸流泪的时候，我心里也酸酸的……好几次，爸都想跟我说点啥，可话一到爸的嘴边又咽了回去，弄得我心里跟被猫挠了似的，爸的心事，我只能猜到了八九分，家里就我和大哥俩兄弟。大哥一家子在大西北某基地安了家，好几年都回不了一次家，我虽说和爸妈相距不远，有点时间，三亲四友的一玩儿，再随着媳妇儿逛几次超市，就把来看望老人的计划泡汤了。好几次，想过来看看他们老人家一眼，都没抽出工夫来，谁知道老人的心那么重呀？！我自责地轻轻叹息了一声。

　　妈视我们如贵宾。一切的家务事都自己大包大揽下来，我媳妇几次要上手帮妈收拾，都让妈笑呵呵地挡了：“玲儿，今天你们都是客！你们上班辛苦，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们能来看妈，妈就高兴。”临了，妈还找补一句：“有空多过来看看，你看把老头子高兴的，怕是三五天都不会失眠了。”

　　表面上，妈是说给儿媳妇听，但我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我甚至于觉得爸妈怎么怪怪的。仅一个月不见，咋就如隔三秋似的？

　　临走前，爸爸给了孙子一个红包，搂着孙子的脸直亲：“乖宝，啥时来，爷都给你大红包。”

　　孙子自然是高兴得像只喜鹊似的，爱人也是一脸的灿烂。我的脸就有点挂不住了：“爸，你这是干啥？！”

　　“我高兴，我乐意拿钱给我孙子买玩艺儿。”爸兴奋地笑着说。笑的后面又分明藏着丝丝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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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人回到家后，对着大衣镜一边补妆，一边兴奋地说：“你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越来越可爱了。”

　　儿子仍在延续着刚才的兴致，还在把玩他爷爷给他买的玩艺儿，可在我的心里却有一个疙瘩解不开：刚才爸欲言又止的，究竟想说啥？

　　“乖宝，过来，看爷爷给了你多少钱？”我苦笑了一下，朝玩兴正浓的儿子喊道。

　　“爸，那可是爷给我买玩艺的钱，可不能充公！”儿子嘟囔着嘴，很不情愿地将还未拆开的红包给了我。

　　我拆开红包，红包里不但装着二百元钱，还有一封信。

　　爸这是耍得什么花样呀？！我边轻声叨唠，边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儿呀：

　　你是知道的，我跟你妈是从城里的大杂院折迁到这个小区的，我们宁愿回到从前那几百个人挤一个厕所，挤一个水龙头，在瓜棚桃李下，谈天说地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也不愿意在这个鸽子笼式的楼里居住。这当然是不现实的了。但我和你妈希望你们每周，不！那怕每半个月来一趟，看我们，给我们享受一下儿孙绕膝的乐趣，我和你妈就满足了。为了攒钱，为了生活，你们很辛苦。我跟你妈商量了一下，从现在起，我们从退休工资里拿出一部分钱作为奖励基金。今后，你们来看我们一次，我给你们二百元钱，算是给我孙子发奖金，年底还要视情况追加……

　　爸，有啥话，您老干嘛不直说呀？！闷在心里会得病的。我的心里就像撞翻个五味瓶，说不出的难受。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从幢幢高楼上照出的一盏盏忽明忽暗的灯火，似一双怪异的眼泪。像是在怪怪地看着我，我的心里也怪怪的：爸妈是老了。但等有一天，我们也会老，我们老了，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呢？！

　　“玲儿，你也过来看看信，爸妈给咱发奖金了！”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我朝仍在化着妆的妻竭斯底里的大喊了一声，这是来自丹田的一嗓子，不知道要惊搅多少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