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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故事

详细内容

这仅仅是一个童话故事。

  有个嗵鼻涕的小孩,皮肤黝黑,干巴巴的,他的肋骨紧紧顶着一层皮。

  一天他光着膀子走在路上,穿着一条布满圈圈污渍的大裤衩,汲着一双不对称的女式大鞋,背着个竹篓。竹篓很笨重,压得他咻咻喘着气,胸腔里发出咝咝喘息声。

  村里的单身青年二狗子也悠闲的牵着一条牛走在路上。牛是黄牛,生着乱糟糟的毛发,瘦瘦的大腿及臀部沾满了屎蛋子。牛无精打采的走着路,几只大苍蝇嗡嗡飞到牛的眼角上,噬着眼屎,黄牛使劲挤挤眼。

  村里最漂亮的小娟也走过来,二狗子瞪着饥渴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妹子,拾掇地去啊?”小娟瞥了他一眼,不答腔,从他身旁闪过,一阵闷香扑鼻而来,二狗子拧过头,贪婪的嗅嗅,瞧着小娟臃肿的臀部坏坏的笑。

  小娟骄傲的扭着屁股,其实真的很好看哩!要不是因为他跟村长儿子定了亲,二狗子早到他家串门了。

  小黑看了看,大步走到黄牛屁股后边,羞怯的摸摸牛腿。

  “去去去,叫你娘也弄头牛去。”二狗子狠狠的吸了几口烟屁股信手扔掉,眯着眼睛说。

  “俺娘生着病哩。”小黑吃力的仰着脖子看二狗,二狗子穿着红汗衫,火红的刺着眼。

  二狗子一个大巴掌按在他头就要赶他,忽然看看小黑头说:“亲娘哩,你个小兔崽子头上的大疤瘌咋内好看呢?让俺仔细瞧瞧,亲娘哩。”二狗子露着惊讶的面孔,使劲按着小黑头。

  小黑很高兴二狗这样摸他,因为有人跟他说话哩,要是放到以前,人人躲他还不及呢。

  “好小子,多砍点柴,将来买头牛,养大了治你娘的病,再娶个婆娘。”

  “那你咋不娶哩?”小黑仰着头笨笨的问。

  二狗子照着小黑的头就是狠狠一巴掌:“傻蛋,那是你二叔心眼高,瞧不上。”

  小黑局促忸怩的向前跨了一大步,不过他很高兴,打小只有他爹打过他,可自从他爹意外过世后,连个打他的人都没有了。

  “去吧,砍柴去吧!”二狗子摆了摆手,继续背着手牵牛,照例悠闲,“三大爷,忙着呢!”三大爷不答腔。

  小黑屁颠屁颠的跑向大山,走到山脚下就提提裤子,抹抹鼻涕,扶着树丫艰难的往上爬,枝叶被摇晃的飒飒飒响,小黑不小心,脚下一滑,一个趔趄跪在地上,膝盖上渗出血,小黑胡乱抓了一把泥涂上,爬起来再走,寻了棵不错的小树就停下来,躬着腰,提刀就砍。小树被砍的闷闷响。

  这会上学的二丫蹦着脚,哼着歌走来。她肩上挎着小红书包。

  小黑就想啊,我要多砍柴,扯块布,让娘也给我做个这样的书包,不!要比二丫更好的。哦!不行,娘生着病哩,那么就让隔壁大婶做,大婶的手艺好着哩。

  小黑艰难的直直小酸腰,抬起小细胳膊胡乱的抹一抹额上的汗,撕裂嗓门喊着:“二丫,今天老师教了什么呢?”

  “少而好学,如日出之阳;壮而好学,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学,如炳烛之明。”二丫抬头看看小黑抑扬顿挫的说着。

  小黑羡慕不已说:“还有哩?”

  二丫撅着粉嫩嫩的小嘴,一根手指按着红彤彤的小脸蛋冥思着:“还有……不告诉你。”说完嘿嘿的笑,又唱起她的歌'小呀么小儿郎,背著书包上学堂……'歌声又尖又脆,惊动了满山的鸟儿,然后又追赶着鸭子,小鸭子在鸭妈妈的带领下撒腿就跑。

  小黑心想,等着吧,等我上学一定比你学的好,到时候你还要求着我教你哩!小黑想着想着就满足的咧着嘴嘿嘿的笑,接着又埋头砍柴,不一会儿就砍了满满一大竹篓,小黑装好柴,耸了耸肩膀,把竹篓子往肩上使劲抬一抬,用走的姿势跑着回家,他的大脚晃晃悠悠的踩在泥路上,啪啪响着。

  小黑跑回家就把柴一撂,攥着瓢舀了大半瓢水,咕咚咕咚喝起来,水顺着脖颈弯弯曲曲的从胸膛一直流到肚脐眼。

  小黑抹抹嘴向屋里喊着:“娘,娘。”然后一个箭步跑进屋里。

  屋很黑,也很矮,并且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草药味。屋里几件破烂的家什胡乱的摆放着,小黑娘闭着眼躺在炕上,太阳从一条裂缝里钻进来,映着她的脸,一床被子上破了几个洞,几团发黑的棉絮挤出来。

  小黑娘脸色焦黄如同打蜡,用干瘪的嘴唇艰难的从胸腔里发出几个字:“黑子,你婶送了几颗油菜,你拾掇拾掇吧。”说着闭上了眼,老半天喘一口气。

  小黑拾起油菜洗了洗,简单的掰一掰,然后抓了把暄草,淬上火,眯着眼睛看灶膛里窜出的火苗,然后双肩塌了下来。

  不一会小黑端上一碗黑乎乎的饭来:“娘,娘,二丫今天又学好东西哩,我念给你听:少而好学,如日出之阳;壮而好学,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学,如炳烛之明。 ”小黑把小脸蛋贴在小黑娘干巴巴的脸上。

  小黑娘睁了睁眼:“好,砍了不少柴吧?明儿个集上让你大婶带着你去卖了。”说着艰难的爬起来吃了几口黑饭。

  第二日小黑熬了药,小黑娘吃了睡下了,小黑背上一大捆柴跟着大婶去集上。

  “黑子,让婶来背。”大婶说。

  “不!婶,我能行!我是个小男子汉!”

  大婶嘿嘿的笑,自言自语的说:“小男子汉,都长大了,该上学啦!”

  小黑一路上好奇的看着每个物件。

  来到集上,不一会大婶就帮着把柴卖了,小黑紧紧攥着张钱盯着别人卖的红布,胆怯的摸摸,偷偷瞥一眼卖布的,再摸摸。

  “大姐,扯块布给孩子吧!”卖布的说。

  大婶看看小黑,心理就想:可怜的孩子,当初我偷煤的时候,要不是你爹……可怜的孩子。“扯上一尺。”大婶跟卖布的说。

  “好嘞!”

  大婶讨了价之后就买了。

  卖布的翘着大拇指说:“大姐,你真厉害!这么会讨价!”

  大婶摆摆手说:“也不及你们啊,挣大钱的人物。”

  小黑回来后就更加卖力的砍柴,二丫放学回来,小黑就问:“二丫,老师今天又教什么哩?”

  “老师说,将来让我们上大学,走出这个穷沟沟哩!”二丫说着又蹦着脚走了。

  小黑埋着头就想,我今天一定要多砍柴。所以他就砍啊砍啊。

  晚上了,各家都亮了灯,小黑还没有回家,小黑娘睡醒了,她不知道几点,只知道天黑了,肚子也感觉饿了:这个小黑怎么还不回来呢?急死了,不会出什么事吧?小黑娘就想啊想,直到大婶拿着红书包走进来。

  “大妹子,小黑还没回来呢?”大婶巡视着屋内。

  “大姐,你去帮帮找小黑吧,这个死孩子怎么还不回来呢?”小黑娘焦急的说。

  “好,你别急,兴许他已经在路上了呢!我去找找看。”

  大婶跑出去朝小黑回家经过的路上仔细找着,正好碰见吃完饭散步的村长。

  “村长,你看,小黑还没回来,你帮忙找找吧。”

  “这个皮孩子。”村长背着手骂骂咧咧的。“走,找个帮手。”村长径直走进离他最近的二狗子家。

  二狗子坐在院里光着膀子,卷着裤腿,咬着一颗白白的大葱,鼻尖上吃出汗。

  村长嗤哄着鼻子:“香,真他奶奶的香。”村长使劲盯着暄腾腾的馒头,“呵,这么大个馒头啊,跟他娘奶子似的。”

  二狗子抬起头来问:“村长有事?”

  大婶插上话:“二狗子,小黑砍柴这会还没回来,他娘急着呢。”

  “婶,都说不要叫小名了,我叫张二民。”二狗子辩解着。

  “张二民!”大婶稳了稳情绪。

  二狗子幸灾乐祸道:“这个小兔崽子,早死早超生!”

  “你挺大个小伙子,思想觉悟咋内低呢?怪不得娟子看不上你。你不说我心里也明镜似的,我告诉你娟子是俺儿的,你想都别想!”村长质问着二狗子说,然后又嘟哝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二狗爹这会从家里走出来说:“张大发放你娘的狗臭屁!那是俺儿看不上!”

  二狗子脸涨的青紫,嘴唇哆嗦着:“去,我这就去,请看好吧,我让你知道什么是新一代的社会青年!”

  二狗爹咆哮道:“二狗你个小舅子叫唤什么!”

  二狗子穿上衣服说:“爹,你甭管。”说着就跟大婶走了。

  村长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嘿嘿的笑,然后又探过头去看看馒头:“香!真香!跟他娘奶子似的!”

  二狗爹立马捂着馒头说:“张大发,你吃饱了在这哧溜什么!跟癞皮狗似的。”

  村长嘿嘿的笑,背着手走出去。

  二狗爹就扯着嗓门对快走出去的村长说:“张大发,你就使劲造吧!”

  村长悠闲的唱起歌来,咯里咙咯里咯咙,里咯咙,里咯咙。

  二狗子跟大婶来到小黑经常砍柴的地方,大婶扯开嗓门喊:“黑子,在哪呢?要是听见就吱一声!”

  二狗子也喊着:“黑子,你个小兔崽子!你二叔来接你了!你架子真大!”二狗子啐了口痰。

  小黑在山脚下呻吟着:“大婶,我在这……大婶,我在这……”

  大婶跟二狗子寻着声音走过去,“我的天,黑子你在这干什么?怎么不回家?你娘急着呢!”大婶看看躺在地上的小黑说。

  “大婶,不是我不想回,我摔下来了,腿疼!”小黑痛苦的说。

  “你这腿怎么肿的跟小茄子似的?”大婶摸了摸小黑的腿,疼的小黑咧嘴嗷嗷直叫。

  “八成是腿断了吧?”二狗子说着,“真有你的!”

  “黑子,怎么会摔下来呢?”大婶解下小黑身上的竹篓问道。

  “大婶,我的鞋子有点大。”小黑咬着嘴唇说。

  “你那个娘怎么让你穿她的鞋呢!”大婶叹了口气,转身对二狗子“张二民,把他背回家吧!”

  二狗子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的问:“我?”

  “当然是你!要不还让我这个老婆子背不成?”

  二狗子躬下腰对小黑说:“小兔崽子,今天让你尝尝你二叔宽肩膀的滋味!”说着小鸡似的背起小黑,送着他回家。

  回到家,小黑娘惊喜无比,猛的爬起来:“黑子,你个死孩子,你去哪了?”

  “娘娘。”小黑痛哭着,鼻涕像面条似的流下来。

  大婶对小黑娘说:“这孩子八成是腿断了。”

  小黑娘大吃一惊,央求大婶说:“大姐,那怎么办?”

  “这样吧,俺那口子会接骨,不过也是会点皮毛,我不敢打保票啊!”

  “大姐快去吧,我相信你!”小黑娘看着小黑肿起来的腿焦急的说。

  过了好久,大婶丈夫才不紧不慢的被大婶拉来。

  大婶丈夫捋捋衣袖,伸着大手就去接,疼的小黑流出汗来。小黑娘心疼的看着小黑说:“小黑不准叫!”

  二狗子探过头来道:“大叔,会接吗?是不是接错了?”

  “妈x的,胡咧咧什么!你接还是我接!”大婶丈夫抬起头来对二狗子发火。

  “你接你接,切!”二狗子悻悻的。

  大婶丈夫又试着另一个方法终于接上了,接着胡乱绑了几块木板,小黑疼的咬着嘴唇,咬出血来。

  大婶丈夫抹抹汗珠拉着正在看小黑伤腿的大婶说:“看什么看!回家!难道你还要住这不成!臭婆娘!整天把这当你家了!”说着就拨走看热闹的二狗子。二狗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大妹子,我先走了,明儿个再来看你!”

  “走好啊。”小黑娘不看大婶只看小黑说。

  大婶丈夫推着大婶走了,二狗子也跟在他们屁股后边走了。

  “黑子,疼吗?”小黑娘温情的抚摸着小黑头。

  “娘,不疼……娘,我不上学了,我也不取婆娘了,我只要娘你!”

  小黑娘转过身去,偷偷擦了擦泪,“傻孩子……怎么能这样说呢。对了,二丫那句话怎么说的?说给娘听听,娘忽然想听了。”

  “少而好学,如日出之阳;壮而好学,如日中之光;老而好学,如炳烛之明。”

  墙上挂着刚做的书包,红彤彤的,像早晨的太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