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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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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舞场”、“操场”、“道场”这些名词中的“场”都有自己的故事。对于农村人,“场”是收获季节的PARTY.在这个盛大的露天舞台上,每个人的眉梢嘴角都流露着幸福的笑靥。那阵阵石磙吱呀呀的响动和着泛黄帽檐下的歌声,把所有的汗水瞬间折射成一场场的翻打,一场场的飞扬。

  “场”的形成是一次生命的悦动。看上去的一方平坦开阔,一块宁静繁华,实际上,每一个细小的环节都有一次难忘的经历。劳动者的每一块肌肉的舒动,每一滴汗珠的晶莹,每一声脚步的踏实都定格在这一方蓝天下的自由和精神里。“场”要走过九个阵痛:刨场,整场,泼场,按场,摊场,打场,收场,扬场,晒场。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九个阶段,或许,祖辈们在生活的间隙里,在生命的理解中赋予了“场”九九归一的意念。

  刨场是第一序曲,它的开始象征着收获走进了生活。你高扬的锄头翻阅着土地,手掌与锄把的摩擦让你的手心起上数个黄豆大小的水疱,血泡。但日子久远,手握吧嗒着旱烟袋的老茧,你却从中体味劳动的强音。泼场是一节韵律操。细长而翘楚的扁担,摇晃在身体前后的水桶,泼水节似的瓢撒,让水漫漫地浸润“场”的每一寸肌肤。夕阳落山,草露呢喃,夜幕下的“场”浑身湿漉漉的,在繁星的璀璨里沉静地睡去。黎明的忙碌是全家人的旋转。压场是一圈圈的行进。记忆里父亲总是走在里边,那个位置只属于一家之主。因为它左右着圈子的大小,方圆。小时候,我光着屁股,拉着系在扁担上的长长麻绳跑在最前面,机械似的打着圈儿。人小腿短,走着跑着,被父亲带溜的小脚乱拌。只要偏离了方向,父亲就在后面用力一挣,我便重新回到圈中。其实,我也跑不了多久,“场”总是做的很大――一亩地左右。很多时候,我败下阵来,和那些同样光着腚的小屁孩推我们共同的玩具――铁环。刚生产责任制的时候,打场是最辛劳的农活。因为没有牛,庄稼只好用人工打。时间都在晚上,月明星朦,父亲组织全家所有的人力资源完成收获的艰辛和快乐。曾经连续打过十个晚上的场。上半夜,我也装模作样地跟着石磙打场。父亲总是说许多有趣的故事来打发一个个瞌睡虫的侵扰,我的小脚终于筋疲力尽了,走着走着,竟会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昏昏睡去。等我醒来,场已经收起,一座高耸的小山甜蜜地站在场的中间。天空晨起的鸟雀在风中欢笑着落在场的僻静角落,一蹦一跳地寻找着散落在寂寞世界里的谷粒。而这个时候,父亲已经开始扬场,他高扬的手臂,把谷粒抛向蔚蓝的天空,那些急如暴雨的谷粒热情的地拍打着掠场人的草帽。收获季节里的所有喜悦在这一刻都沉淀在金黄的色彩里。我家生活的节律和对未来的憧憬在父亲一次次的挥扬里走进新时代。

  似水流年,我家先后喂了两头水牛,一头“铁牛”。收获的劳动强度越来越轻。“场”在收割机的轰鸣中渐行渐远。人们在自己的院子里做起了水泥场。原来的收获疲倦随着场的变迁而荡然无存。收获的过程简化了,人们的欢笑增加了,幸福的指数上涨了。

  “场”是农村人的一房心灵净土,“场”是农村人的一段岁月痕迹。“场”是农村人凉晒心灵雨季的乐园。“场”是祖国改革30年农村从贫穷走向富裕的一张情感写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