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忘记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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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大文院院长说他相信温总理,因为他会哭。
那些不会哭的人说那是做秀,我笑了:即便是做秀也是为了给人留下美好的回忆。而那些不会回忆的人们早已死了。因为生命只有记忆,人只有昨天,活在今天只是心理错觉。科学家告诉我们:人知觉的永远是已经消逝的事物,感觉的时间永远落后于客观的时间。
那些习惯于忘却悲剧的人,我感到可怕,且不说他们做了坏事不会受“良心”的惩罚――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背叛了生命,背叛了自己的存在。
生命的存在是一个奇迹:于无限历史无限宇宙中,我们存在于这个转瞬即逝的时代,这便是一个奇迹。千年羌塞的存在,也不过是地球的一瞬;地球的一次小小的颤抖,就让我们的汶川灰飞烟灭。当总理对着废墟落泪时,这是对渺小人类的默哀还是对脆弱生命的追忆?
历史不容忘记,灾难中的丑与美一样让生命战栗。我们既看到牺牲的伟大,也看到自私的渺小。尽管有很多无知的娱乐明星将灾区当作做秀的舞台,但也有很多真心热爱生命的人献出爱心。于此,我们如何能容忍德国记者嘲笑我们在优秀?如何容忍外国艺人说这样的天灾是报应?不管他们对中国的成见有多深,在同样脆弱的血肉生命面前,他们如何敢麻木不仁?
因为从今天起,我们的灾难史是客观的,是不容忘记的泪水流过的痕迹。我们没有再像文革时期那样隐瞒真相,扭曲记忆,我们忠实于自己的历史,就是忠实于自己的存在,是对生命应有的尊敬!
人的记忆就像一个混沌无序的钟,一个熵值不断增大的耗散系统。人的记忆是主观建构的,那些与自己现在的价值观、道德观相违的往事往往沉没在流年深处,我们也习惯于忘记那些痛苦与丑恶。如果弗洛伊德是对的话,人格分裂源于这些忘记的痛苦与丑恶。人类的记忆则是历史,德国的一个心理学家说,个人的思想必然是时代精神的反映,倘若你的思想与时代精神不符,那也只能沉没在历史长河深处。
历朝历代的直言志士在“文字狱”中牺牲,敢于说真话的爱国学生在五四运动中牺牲,在十年文革中预言了改革开放的人们也多被无情地淹没。五千年后,敢于揭穿“皇帝的新衣”的孩子才得以在中国生存。但这样的孩子其实一直沉默在我们中间。没有一个时代缺少先知,只是大多数时候,他们看见了一代人不愿意看见的,记住了一代人不愿意记忆的;所以,一代人忘记了他们,历史将他们沉没,把他们的沉默忘记。
鲁迅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他也许不知道:在沉默中沉没的先知们。
鲁迅最了解中国人的国民性:中国人缺少一种理性,缺少对“丑恶”的理性认识。中国人爱讲面子,不爱说穿别人的污点,也不愿别人说穿自己的污点。中国人是为别人活的,中国人的幸福是别人眼中的羡慕。这有好的一面,它让我们尊重别人的感受,重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与和谐。但当它被推崇到极致的时候,它就成为遮蔽真相的面具,它就成了一瓶洒在历史书上的墨水,把历史的痛苦和人类的丑恶抹去。
个人崇拜的实质就是对丑恶与痛苦的涂抹。
古代,中国人崇拜皇帝;民国时期,中国人崇拜将军;解放后,中国人崇拜毛泽东。今天,我们破除了个人崇拜,青年人开始崇拜演艺明星――但我们一次次发现:崇拜的偶像只活在我们的想象中,现实中的人有血肉有私欲。我们总在寻找一个精神偶像,并把他们塑造得极其辉煌,但事实上,每个人都有它的污点。如何看待那些污点?当生命逝去后,我们是将他们的生平装扮得像圣人一样无瑕,还是老老实实地记述?
四川地震过后,我们将再次发现这个问题的重要――那些在地震中倒塌的教学楼、办公楼正向我们发问:对于那些逝世的领导,我们是追认他们为烈士,还是将他们的功过一笔笔算清?
我们从唐山大地震中吸取的教训足够吗?这要问我们是否对历史经验忠实。人是经验的存在,人如果不忠实于自己的历史,人如何忠实于自己的生命?我们该为后人留下什么教训?在塑造了一些“感动中国”的英雄后,我们还应该忠实的记录人性中丑恶。
有人便说:记录丑恶痛苦只会教坏青年。我想:不丑不恶的人不是人,中国人本来就有可爱的一面,没必要再塑造虚伪的神。
中国人民解放军赈灾不带枪,这已经让外国记者惊叹不已――美国发生地震时,国民自卫队总要带枪上灾区防暴动――这说明我们中国人是可爱的,大部分人在灾难面前团结一心。但为什么外国人还对中国有这么大的成见呢?他们对中国的记忆是扭曲的,除了他们的价值观、利益点的影响,我们自己过去对历史的掩盖也是重要原因。“报喜不报忧”,隐恶扬善,这是中国的传统。中国人说:“人之初,性本善。”西方人说:“人生而具有原罪。”性恶说与性善说都很片面,真正和谐的人性肯定是自私与利他矛盾统一的产物。
北大毕业后在四川一所中学教书的教师范美忠在地震时抢先逃跑,他很自私,不过,他敢于“表白”自私,这让我们记住:教育并不能完全消除人性的恶。
一个人性化的和谐社会关怀每个人的生命,也容忍每个人的丑恶与痛苦,但绝不容忘记那些泪水。
这场灾难,让我们看到人类在自然面前的渺小;让我们看到人性的光辉与丑恶并生。真善美当留青史,假丑恶也不容忘记。我们要做一个理性的中国人,要做一个敢哭敢恨敢骂的中国人,我们不能压抑这些痛苦的记忆,不然整个民族的集体无意识都要得病,得心理疾病――那就是“虚伪”,虚伪的人才会优秀,虚伪的人才不会哭不会恨不会骂。孔子说:“唯君子能爱人,能恶人。”他是教我们做一个真诚的人,而他的弟子却在《论语》里欺骗大众,将他装扮成“神”。文革时,我们打倒了真实的孔子,却让一个虚伪的孔子复活。
身在信息时代的我们,如何在道德与现实的矛盾中记忆真实的故事?如何在历史的苍凉和个人的微凉间直面白驹过隙的生命?
在泪水中珍藏那些黑暗的记忆,为了一个光明的未来。不容忘记,总理的泪,他为一个民族的历史哭泣!
他的眼泪让我看见今年冬天的雪灾……
2008年冬天,南方发生雪灾,我的家乡江西受灾最重。当时,有记者指责气象部门失责。气象局局长生气地对记者说:“你希望气象预报能预测一个月后的天气吗?”按现代的气象学原理,我们永远无法预报一个月后的天气;我们也无法准确的预测地震。人的历史不是必然的,它受“蝴蝶效应”作用。在这次地震中,我们更深地体会的命运的奥妙:一次不经意的呼唤,就能救助一个孤独;一个校长对教学楼质量负责,就能挽救几百人的生命。生命是如此脆弱,我们只能珍惜它,不遮掩它的污点;命运是如此微妙,一滴泪水也不容忘记――也许就是这滴泪水拯救了无数生命。
那些爱捕风的记者,那些无知的人总以为人类能预知无限的未来,但历史微妙难测,历史是无情的事实。我们无法忘记历史的痛苦与丑恶,因为痛苦与丑恶一直在我们生命中潜伏,随时都能把我们打倒。真的勇士,敢于直面人性的丑恶,敢于正视历史的痛苦。
泪水不容忘记,泪水是人性的结晶,泪水是历史长河滚滚向前的动力!
作者简介:
鱼湖草漫,又名“湖草”,作家、思想家。1988年十月生于瑞金。朋友孙琦,山大文学院教师,与之交好数年。孙尝说:“很喜欢与湖草说话,常给我心灵震动。”又说:“教书几十年,从未遇到像湖草这样思想深刻的学生。”
湖草的外貌像他的文章,初看怪异,久读方觉其别于地球人之美。
湖草的文风:“野马秋风漠北,杏花春雨江南。”前者是其本,后者是刻意雕琢的结果。盖湖草年少于烈士陵习武,得瑞金之英气,后又入“关公党”,生猛勃发,其在学校,放荡不羁。因而作文大笔纵横,工笔处多有勉强。湖草喜搬弄幽默,我以为此乃弊病。他的文章以思想见长,对生活细节的观察不够细致。湖草爱好自然科学、哲学、心理学,常从历史与宇宙的高度俯瞰人生的悲喜得失,超脱世俗,难深入现实。他聪慧过高,曲高和寡,难得知音。他的小说时空混乱,并自诩“超时空”表述,许是他思维的独特性格。我以为不合常人的思维习惯,保留个人意见。
湖草有言:“唯历史静观沧桑,我心自在宇宙。”我以为,这话最显其性格。
――文友,猪。 2008年5月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