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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告别,但不说再见

详细内容

引:

  拎着凉鞋,虚脱地坐在树下。这是一棵桃树,桃花素净的香味幽幽地散播。偶尔清风过,落下几片粉白色轻盈的花瓣。赤裸着脚,踩在柔软微凉的草地上,竟有一丝的清冷,自下而上,蔓延,禁不住,微微发着抖。浅色的发卡不知何时遗落,徒留青丝寂寞地缠绕。缠绕。眼角忽然沁凉,透明的水珠泛出晶莹的光泽,匆匆坠入草丛,无处寻觅。


  “猫小跳!”

  林泽类的声音依然清澈,却掩不住,由心而生的苍凉。只是他选择叫我猫小跳。

  抬起低垂的眉,只一眼,无意探索他眼底为谁的心疼。桃花的芬芳和青草的香甜弥漫。林择类一身琉璃白,王子一样站在我的面前,一如当初。然而,我们都回不去了。

  我说好,等我一下。寂静的声音风似的了无痕迹。垂首,默默地为自己系凉鞋的锻带。柔软而光滑,是晶莹透亮的墨绿色,如同蜿蜒纠葛的藤蔓。究竟缚住了谁的步伐呢?可是,为什么我的手分明颤抖,竟然绾不好一个完整的蝴蝶结?

  “我来吧。”

  明明咫尺间的距离,声音却仿佛跋山涉水,从遥远的未知国度而来。

  他的指间应该永远有温暖的湿度,足以令狂躁不安的心一直静谧下来,认真聆听花开的声音。一直有多久呢?一朵花开的时间,又有多长呢?

  他不是眉眼妖娆的少年。那个指间微凉的,亲手为我绕上一圈,又一圈锻带的少年,说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星期一 闭上眼眸,闻不到熟悉的香,只见美少年翩然如梦

  失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躺在香软的大床上,没有晓莫身上细腻的体香,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寐。为什么沐浴露的清香取代不了你身上淡而无痕的女儿香?

  光着脚踏在冰冷的木质地板上,随了凌空而起的摇滚乐,肆意地宣泄。夜之精灵也禁不住诱惑,一身黯然,在暗夜中狂欢。满头大汗后,塞很多莫名的药片。再喝一杯冰水,疲惫地倒下,也只能浅睡一两个小时。然后再不能入睡,只得听无处可归的游灵苍凉而凄楚的悲鸣。那么云端,是住着怎样的亡灵呢?

  脸一日,一日地苍白下去,原本清亮的眼眸,布满了凌乱的血丝,那样破裂,那样绝望地,交错。亲爱的晓莫,没了你,我好像再不能进入甜美的梦乡了。

  VCD里放了陌生的唱片。画面的伊始,是一个妖媚的女子。涂一层泛着幽光的浅绿色眼影,长而密的睫毛弯出好看的角度,鼻梁秀挺,双唇上粉盈盈的唇彩恰到好处地彰显她的妩媚。仅仅简单的动作,一经她的演绎,方能流溢出万种风情。可是,整段MTV我只记得她性感的双唇,流光溢彩。

  精致的女子。我喜欢。一个笑容悄然绽放。

  按照纸条上的号码拨过去,少年颓靡的声音,夹杂着嘈杂的嬉笑声传来。他问谁。漫不经心地像打发毫不相关的路人甲。毫不相关?低沉的笑声溢出唇角,确实是毫不相关呢。索性挂了电话。我猜,他会打过来。

  盯着闹钟,一下下,认真地数:1,2,3……7。数到7时,电话果然响起。拿起电话慵懒地“喂”了一声。少年玩世不恭的声调入耳,他说呃,是你?我答嗯,带着混沌不清的鼻腔。

  ――还没睡?

  ――嗯。轻度失眠。

  ――在干什么?

  ――看碟,你给我的那张。

  ――怎么样?

  ――很漂亮的女子。和你很像呢。

  ――切~

  ――漂亮,可是对男生的最高赞赏呢。

  ――……

  是某个宁静的午后。些许清甜的阳光。些许淡雅的草香。穿了纯白的连衣裙,头发随意地用了粉蓝色的丝带捆着,脚上是一双最新款的凉鞋。细长的墨绿色缎带,精致地绾饶,衬得双腿修长。是很淑女的模样。邵伯说要给慈祥的校长留下好印象的。

  在看到校长老人家露出和蔼的笑容时,我在心里窃笑,而外表波澜不兴。稍后,面带微笑,礼貌地退出了办公室。由邵伯办理剩下的手续。

  怀着好奇心在偌大的校园内闲逛。熙夏二中。名校?它的绿化真的很好。到处是泛绿的草地和吐芽的大树。空气清新怡人。轻跃上双杠小憩,盈盈花香入鼻。春暖花开了呢。脱下繁冗的凉鞋,任性地将它甩出好远的距离,恣意“咯咯”地笑开。若是晓莫见了,定会说我没有女孩相的。呀,又想你了呢!

  视野里忽然有少年出现,独自行走于草地之上,黑色的风衣划出桀骜不驯的舞步。只是他的目光似乎从未抵达我在的双杠呢。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喂!同学!

  少年诧异地回眸。正午的阳光恰好,渲染一片微蓝。

  彼时,少年正姗姗而来,步调慵懒而不失优雅。眸似笑非笑,有荼蘼恣意地盛放。嘴角轻扬,勾勒戏谑的弧度。也许是阳光晃了眼,竟瞥见一对墨色半透明的羽翼,没于天际的,微蓝。


  星期二 我听见天使的声音,她说我喜欢你。苏琰如是说。

  毫无征兆地被梦魇惊醒,空洞地盯着天花板,额头渗有涔涔的虚汗,偌大的房间犹如一方死寂的坟墓,而我急促的呼吸声,格外突兀。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是怎样的厄运入梦,才被惊得如此狼狈。

  侧脸,闹钟显示12:05。距离要求的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又五分。怎么会没有听见闹铃呢?落地窗的帘子一拉开,满眼温暖的阳光。其实有的时候,就想做飞舞的尘埃,溺在阳光幸福的怀抱里。春天的感觉真好。然,镜子之中,那张分外苍白的脸属于谁呢?春天?

  ――请问秦芳老师在吗?

  她的目光缓缓移到我的身上,几经打量后,才用极温柔的声音告诉我,她就是秦芳。我喜欢她的声音,腻而不化,极像儿时妈妈哼过的摇篮曲,缠绵,悠长。

  她带我去高一(27)班。路过21班时,有老师在训学生。是一个男生。不气不恼,唇角未动,笑意轻含,眉宇桀骜,尽是无谓。所谓玩世不恭即是如此吧。不知原由,不晓经过,只听得最后一句,滚出去。男生只优雅地起身,从容地走出教室。

  目光交汇,等不及他开口,丢一句“我在27班”,跟上班主任的步伐。她却忽然停下来,问我你认识他?她的问题让我不愉快,只是她的声音温柔得难以拒绝。我答是。惜字如金。她又说最好和他保持距离。我的回答模棱两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嗯。厌恶像小草萌了芽。

  被束缚的感觉不好。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却如同霜打过的茄子,蔫蔫的,没有一点儿力气。连走路也轻飘飘的,心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空剩一副美丽虚弱的皮囊。

  放学后,走出教室没几步,突然被一股力量扯住。是一只没有温度的手。第一反应,是想要甩开的,怎奈没有成功。牢牢地被抓住。一丝疼痛伴随着手指冰凉的触感侵袭而来。

  心有一时是静谧下来的。

  他的手臂圈住我的自由,脸离得极近,长而翘的睫毛,几乎贴近我的双眉。他的气息,不时地撞击脸颊,调和暧昧的湿度。我微微地仰头,凝视那对足以颠倒众生的美眸。

  谁的心跳跃过风铃,挑起覆满尘埃的琴弦,一音一符,清泠悦耳,湮灭谁的前尘过往?

  我听见天使动听的嗓音,她说我喜欢你。苏琰如是说,舒展的笑容宛如一朵幽幽而放的白莲花。清雅。但是妖冶。

  是的,我告诉苏琰,我喜欢他,从第一眼开始。然后我轻轻地抱住他的腰。纤瘦。微抖。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薰衣草的香味袭来。他的惊愕,我能感觉到。就像企望的光明迟迟未到,在心灰意冷的某一天,突然姗姗来到面前时,黑暗的眼反而会适应不了了,倒觉得光明是种错误。所以,等待。

  时光流逝了多少,他方才有反应,紧紧地搂住我,他问喜欢多久?我答分手为止。也许明天,也许一星期,一个月,一年,或者长,或者短,谁知道呢!

  我的心很任性的,不可以也不能向谁承诺所谓的永远。也没有必要。这个时代,承诺遍地都是,廉价得一文不值。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


  星期三 当我握住他冰凉的手的时候,一切,都黯然了。

  熙夏的校内有一个湖泊。本是怕水的,离得极远。偏不巧,班里搞了活动――泛舟游湖。拒绝不了秦芳的软语,只得随了去。

  百闻不如一见,景确实秀丽。垂柳袅袅犹戏湖,碧水脉脉含清波。同她上了一叶小舟,缓缓离了岸去。倒有几分“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的意境。手指滑过湖面,清凉的水游嬉于指间。如果没有那次的落水,我对水,是极其偏爱的。清风徐来,吹皱一池春水。

  “他好吗?”她倏地开口,竟也不避讳。而我戏水的手分明顿住。她满目的柔情似水。

  “没有什么好不好的。”收回被风吹散的目光,用了极冷淡的语调敷衍她。虽然她也没什么错,不过一个痴情的女子。

  “你,怎么样?”

  “死不了。”

  “你和苏琰……”

  “我不想重蹈覆辙。”

  音落,是长久的沉默。

  她明白的。一步晚,步步误。比如她之于他。晓莫之于夏子澈。夏子澈之于我。一步之差,足以误此生之缘。

  然,不可避免。

  扁舟不知缘由地摇晃,一失衡,跌入湖中。湖水像滋蔓的水草,伸出冰凉的藤蔓,团团将我围住。有些不能呼吸。挣扎激起涟漪,水花跳跃得没有风度。水,铺天盖地。铺天盖地的水。听到很多人在模糊地尖叫。

  有些不能思考。

  恍惚地听到洛神地召唤。

  她一身湖绿色的长裙,眉间淡然,目光似水般柔情。她说归来吧,孩子。向我招手。和晓莫很像呢。似一尾人鱼向她游去。

  是谁在唤“依依”?清浅得若溪水流淌过指尖。

  回首间,洛神悄逝,记得她最后的嫣然一笑,朱唇未启,音已入耳。她说孽。我不明白。我只想知道,我的晓莫在哪。一种名叫恐慌的情绪侵漫,胡乱地尖叫,只拼成一个音――“莫”。

  似乎被某种力量抽离,靠进温暖的怀抱。入梦。谁在如此焦急地喊小跳,你醒醒?梦里有晓莫,有我们欢声笑语的童年,没有泪水,没有悲伤,只有一幕幕簌簌绽放的笑容。我不想醒来。


  滴。滴。滴。吊瓶里,点滴苍白地滴着。睁开眼眸,是雪白一片的墙壁,晃得眼睛有些想流泪。眉毛紧锁。一只微凉的手覆上额头,一下,一下,细细地摩挲。这才知道,苏琰在。

  ――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他同样穿着病服,脸色惨白得吓人,却故作轻松。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疼了一下。却什么也没问。只是紧紧握住他没有温度的手。也许我会握一辈子呢,如果上苍给我足够的时间。

  ――别担心,已经没事了。

  ――嗯。守多久了?去睡会儿吧。

  我看见血丝布满了苏琰漂亮的眼眸。

  玫瑰绽放于眉间,苏琰在耳边私语,我在隔壁,有事就叫我。春天的花开始盛放了,连病房都香气盈盈呢。

  “依依,有没有怎么样?”

  “不会。”

  “是好多了。我不知道你……”

  “嗯,十岁的时候,晓莫差点被淹死。”却幸运地被人救起。晓莫对夏子澈的种种情愫亦缘于此。我宁愿用我的性命,去换得除却夏子澈的任何人来救我亲爱的晓莫。那么,就永远不会有悲哀。你就永远都不会,那样难过地,站在我面前落泪。这是我最不愿意向人吐露的记忆,此刻,在她面前,竟能如此波澜不惊地道来。也就难怪,多年来,他对她的执念。“当时,是怎么一翻情景呢?”


  “呃?你是被苏琰救上来的。当时你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无助地蜷起身子,缩在他的怀里,几乎都没有气息。苏琰叫了你好几声,你一点反应都没有,脸比纸还白。忽然,你突然喊了一声‘莫’。苏琰就晕倒了。其实他也是怕水的。”她顿了顿,接着说:“我想他是很爱你了。”

  虽然我想问的是他们的相遇,相识,相爱,但是,算了吧,那是属于他们的故事。

  苏琰,亲爱的苏琰,即使我已经猜到了几分剧情,可是经由他人之口听到,心还是禁不住小小地发颤。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星期四 谁的眼是双生的花,一面善,一面恶。

  子夜十二点。是吸血鬼苏醒的时刻。沉寂了一个白昼,开始沐浴鲜血的祭奠。锃亮的高脚杯,盛满鲜红香甜的葡萄酒。他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明月皎洁,却看不清他侧脸的俊美。高脚杯里的红葡萄酒不安地跳跃,散发诱人的气息。

  你不想要来一杯吗?他的声音格外飘渺,好似一缕游离的幽魂。受到蛊惑,竟然伸手接过酒杯。在唇角沾染美酒的刹那,突然睁开双眼。黑暗弥漫。手表上的时针和分针分明笔直地指向十二。

  病房静得没有声响,除了手表滴滴答答地行走及我混乱的呼吸,更像是地下的太平间。穿过空旷的长廊,爬上顶层。风有些阴冷,病服显得单薄。蝙蝠飞跃古老城堡的上空。体内涓涓流淌着恶魔邪恶的血液。差一点就沿着蝙蝠划过的痕迹,飞下去。然后安静地沉睡。等待下一个世纪地苏醒。有些东西被压抑太久了吧。

  从顶层到了苏琰的病房,他的呼吸均匀有序。静静地在床边坐下,凝视他安详的睡容。苏琰说我像上帝派来的天使。任性但是善良。任性很多,善良很少。恶魔再怎么善良,再怎么像天使,也属于地狱。怎么办,苏琰,我不是你喜欢的样子?

  他的呼吸突然就凌乱起来,面露少有的惊恐,显然是梦见了极其可怕的事情。手毫无目的地挣扎,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我握住他盲目的手,想要安抚他的躁动与不安。如果苏琰没有损害,那么我还不会和于瑶计较什么。现在,我不知道,我会把她怎么样。

  凌晨4点,回到自己的病房,晓莫的电话就拨了过来,说梦见我落水了,问我有没有怎么样。熟悉的声音穿过寂寞的距离传来,心有灵犀么,唇角微微上扬。可是,为什么她知道于瑶?

  “依依,同是女子,难免被爱冲昏头脑的。”

  “我有分寸。”

  “我不想你再有事。我想你了。”

  手一松,险些滑落。我却淡淡地道:“好,莫,我去看你。”莫,我也想你呢。对着挂线的手机呢喃。可你再怎么想我,也不及夏子澈半分。他从来就不会像我,为你一句想我,哪怕奔赴千里。

  熙夏二中和天陵一中仅隔了两条街。公交车,10分钟。出租,5分钟。徒步,30分钟。不喜欢喧闹,不喜欢凄清。选了耗费时间的徒步。不会太寂,也不会太吵。像是游离的局外人,穿行于漫无边际的时光隧道。世间的种种繁华,种种喧闹,与己无关。只寂寂地看着。像朱自清在《荷塘月色》中写的“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我什么也没有。是的,我的全部是晓莫给我的。

  我一直记得,他牵我回家的那个清晨,空气很潮,他的手很凉,一点也不暖,他说颐夏,我带你回家。眼底透出浅浅的心疼。当时年幼的我绞尽脑汁也不明白,他的眼睛怎么会那么清湛。那么明亮。现在才知道,他的眼,是被世间最纯净的液体洗濯着的。纵然光环耀眼,身后庞大的家族却牵制他的自由。人前,荣光;人后,黯然。他做不了主。即使他执意要收养我。他们吵得很凶。我躲在他的身后紧紧拽住他的衣服,像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声不吭。他们之间的一切战争止于晓莫的加入。

  ――爸爸、妈妈你们在干什么呢?

  一个穿粉蓝色公主裙,带着可爱笑容的小天使,一蹦一跳地出现。细软的声音透出小小的狡黠,她说妈妈,就让小妹妹留下来么,她好漂亮呀。我喜欢她。好不好?甜甜的笑脸如同神奇而美味的冰激淋融化了一个夏日的硝烟。

  于是,我留在了他的身边,改名换姓,享有一切夏家孩子特有的待遇。我一直记得,那时的晓莫笑颜如花,张开的双臂如同舒展的美丽羽翼。她的笑容,是我童年记忆里最明媚的阳光。

  夏子澈是她唯一的疼。

  夏子澈。如他的名字。眼眸清澈,宛若纯色的百合绽放时,花瓣上晶莹透亮的露珠。他似空谷的幽兰。散发着淡雅的清香。仿佛隔了袅袅的云雾,会使人徒生出一种莫可名状的苍凉与惶恐。

  此刻,晓莫恬静地坐在他的身边,眉目间流露出的一种满足的神色,像小孩子终于得到了心仪的糖果。他的脸上也有笑意。淡淡的,像薄薄的半透明的锡箔纸,稍一用劲就会破。光线细细地勾勒。女孩的娇美。男孩的清秀。好一个才子佳人。

  晓莫,这是你设下的局么?不!你是纯洁的天使,干净得像纯白的婴儿。

  上课的铃声尽职地召唤学生。夏子澈起身,告别。晓莫的眼一直紧紧跟随他的影,哪怕已经望不见。她眼底的那股浓得化不开的情愫,叫我弄不懂。缓缓地移动脚步,静静地驻在她的身后。良久,她回眸,冲我明艳地一笑,来了。她不像我亲爱的晓莫。却又分明是我想念的晓莫。

  我抱着她,贪婪地呼吸,吸取她身上熟悉的气味。她一直弥漫着我喜欢的香。

  ――真的很喜欢他?

  我问,声音小小的,似丢进湖里的小石子,只能看见一圈圈小小的波纹。

  她没有回答,因为我知道答案的。她的喜欢,已经在她的眼底妖娆成藤,生长了七个夏天。


  星期五 我为我们祈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在暖芸阁的天桥上,静望着天穹的微蓝,流云的斑白。云絮的堆积间,分明是你蓦然回首的嫣然一笑。不可抑制地心生悲凉。暖春的风吹落,又吹起,一波,又一波。十指相扣,垂首低眉,但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猫小跳。”于瑶单纯的大眼睛里透出散不尽的缕缕阴霾,一脸盛气凌人的笑容。她是那个眼眸微红,有怯怯声音,怀抱乳白色天堂之梯的女孩?

  “有事?”

  “苏琰怎么会喜欢你这样恶毒的女子?抢了自己姐姐的男朋友还不算,还……”

  我给了她一巴掌。我从来就没想过和任何人抢任何东西。从来都没有。尤其是晓莫的东西。

  她捂着脸,竟然笑出花来,隐隐听见她温柔的声音如一曲忧伤的离歌。她说好。很好。

  然后,我就看见泪水从她漂亮的眼睛里流出来。阳光很晃,竟是像血一样的颜色。而苏琰站在她的身后,定定地看着我。薄荷清凉的忧伤是一缕青烟,袅袅在他的眼底。

  柔柔的声音,像蛇一样光滑地扭动。“琰,不要生气,肯定是我惹着姐姐了。对不起!对不起……”

  我顿时失去思考的能力。

  “猫小跳,小瑶怎么惹着你了?没发现,你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

  他的话,让我难过。失望的眼神更灼伤了我的眼。明明是个阴谋,连解释他不想听。“是啊,我就是小肚鸡肠。我嫉妒不可以么?打都打了,难不成你要打我么?”

  以前曾经想过,一巴掌可以有多疼呢?可以有多响呢?当苏琰的手真正落在我的脸上的时候,是一点也不痛的。因为,心痛是胜于它。什么也听不到。像失了聪。世界一片寂静。

  想起昨日,你还站在我的身后,暖暖的气息流过耳旁,腰间有藤蔓蔓延,氤氲暖潮。那时的心很是安宁,听见花开的微凉。

  苏琰,你怎么舍得把我扔在寂寞的天桥上,让我一个人独自泪流到天亮?

  你怎么忍心转身离去,将整个冬天的寒冷覆盖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你怎么忍心从此陌路不相识?

  沿着红绳的脉络,细细地划下去,白皙的肌肤上留下浅浅的印记。血,密密地渗出来,顺着红绳一滴滴地滴下来,流溢妖艳的光彩。香甜的气息不时地撒播。散进鼻腔,齿间。不安的心绪,渐渐被平复。

  秦墨站在我的面前。我心如止水。

  “你流血了?”

  我淡淡地审视了伤口一眼,不重,只是一道痕而已。“没事。”

  “我看看。”秦墨微微皱了眉头,他问,“你自己划的?”

  “你猜。”

  秦墨这一眼望得深沉。“刀呢?”

  “干吗?”

  “绳子勒进去了。”

  抽回手。“不可以。”

  “绳子已经勒进去了。”

  “不管。”

  “那好,我试着把结解开。”

  “是死结。”

  秦墨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红绳,寻找结的源头。

  路灯微黄的光细细的排开。

  秦墨的眉宇和他极像。

  目光温柔得可以挤出水来。

  我忽然抱住他。很温暖。

  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苏琰?

  那都不重要了。


  因为已是陌路。

  他永远不会听见,我在秦墨的耳边轻轻地唤哥。

  就这样抱着秦墨沉沉地睡去。

  梦见晓莫灿烂的笑颜,梦见我亲爱的美少年很优雅的身影,梦见自己站在海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有些告别,不需要再见。

  因为不会再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