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间时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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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梦打算开间时装店是因为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和袁梦相识是经人介绍的,如果是三十岁以前,袁梦是绝对抗拒这种相识的形式的。但袁梦一见到这个男人就马上喜欢上他了,因为,这个男人的外表给人一种很男人的气概。可是,两个月之后,这个男人对袁梦说:“我很喜欢你,可是我只是一个小公务员,我不能一个人承担起一头家,因为你没有稳定的职业和收入,所以……”袁梦什么也没说,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叹一句:现在的男人真是太实用主义了。
袁梦独自一人走在本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上,这里的时装店一间接一间,袁梦一间间地看过去,袁梦平时很少逛时装店,一方面因为她的衣服全都是嫁到虎门的姐姐袁美买的,另一方面因为她口袋里没钱。袁梦在一个地方小报里做编辑,报纸编辑听起来蛮爽的,可其实月薪只有几张大元,这个城市本来就不大,一张日报几乎垄断了全城报业,他们这些小报生存也难,只是袁梦找不到更好一点的工作,只好将就将就了。
袁梦来到这间全城数一数二的名店,其实这里的装潢也不怎么样,但不知为什么城里的富婆多是在这里买衫,袁梦看中一件淡黄色领袖口滚边的连衣裙,很少有什么衣服能让袁梦一见钟情的,可当袁梦的目光落到这条连衣裙的时候便再也不想移开了,她喜欢裙子浅浅的滚边领口,和那飘逸的下摆,那淡淡的黄色很清雅,袁梦抚摸着它光滑的面料,这时店员走过来,看了袁梦一眼,说:“这条裙子980元一条。”袁梦心里紧了一下,980元,几乎是她两个月工资啊,可是,袁梦不喜欢这个店员的态度,分明是看人不起人嘛,980元怎么了,买不起,可我偏要试试,于是她淡淡地问:“试试不行吗?”店员不情愿地把那条连衣裙取下来。
站在试衣镜前的袁梦异常美丽,连衣裙好象是度身订做的一般,把她高挑的身材衬得更苗条了,那淡淡的黄色衬得她白皙的肌肤更显柔和,好象有一点浅浅的玫瑰红,袁梦立在试衣镜前几乎被自己倾倒,她站在镜前旋了一圈,那裙裾就飘起来,象一只起舞的黄蝴蝶,连那店员也忍不住赞不住口,并在一旁连声说好话:“小姐,你穿这裙子真是好看,这裙子试的人不少,可象你穿得这么好看却没有,如果你要的话,优惠给你,七折,怎么样,除了换季大降价,我们这里可没卖过这么便宜的价钱。”袁梦没理她,只是依依不舍地走进更衣室把裙子换下来,店员又问:“怎么样?”袁梦胡乱编了个理由说:“颜色不衬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名店出来,袁梦就没兴趣再逛了,心里忿忿不平地想着:我有相貌有身材有文化,为什么偏偏没有运气,没钱买自己喜欢的时装,连男人也嫌我没能力承担责任,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那些样样不如我的人,却个个过得万事如意。自己的那些结了婚的女同学,几乎个个都不用自己赚钱养家的,那些才叫男人呢,可那些男人都是别人的了。不就是没钱吗?那我就赚给你看。我就开间时装店。
袁梦看过一篇文章,说一个女孩大学毕业后没找到工作,于是开一间时装店,店里永远保持有2000件时装,而这女孩请了个人帮她看铺面,自己却韩国日本香港的到处飞去拿货,而最漂亮最喜欢的时装总是穿在她自己的身上,生活得很潇洒。现在,袁梦忽然想起那篇文章和那个开时装店的女孩,于是,开时装店的想法便一发不可收拾。
袁梦一边往家里走一边想着开时装店的事,越想越兴奋,好象时装店马上就开起来了似的,好象漂亮的衣服已经穿在身上似的,袁梦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父母的逆耳忠言象当头捧喝,令袁梦清醒了许多。那天回到家里,妈妈正捧着汤从厨房出来,爸爸已坐在饭桌前等候开饭。妈妈象闹钟似的,每次都很准时在袁梦回来时就开饭,袁梦在家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所以妈妈总是自责,认为是她把袁梦给宠得总赖在家里不肯嫁了。有时也想采取一些强硬措施,可只强硬两天就硬不起来了,对这个女儿俩老是没撤了。袁梦是等饭差不多吃完才说的,她刚把自己的意思说出来,爸爸就反对:“你没做过生意,你以为生意是这么好做的吗?如果是好做的个个都去做了,还有那么多下岗工人吗?别那么幼稚了。”袁梦不服:“就是因为没做过,所以才想去试试,不试怎么知道我不会做呢?”妈妈一如既往的夫唱妇随:“做生意要担好多风险的,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你不够狡猾,所以不适合做生意。”被父母说得袁梦心里凉了半截,妈妈说得其实也有道理,可是袁梦不管这些,一门心思想着开时装店,最后父母拗不过她,同意了,他们给了袁梦两万元,说:“这两万元我们给了你,就不打算收回来,就当是给你交了学费。”
袁梦就是拿着这两万元开了间小小的时装店。
开店之前,袁梦去了一趟虎门,和姐姐商量开店的事。可两姐妹竟激烈地争吵了一场,因为袁梦打算请一个人来看店,自己仍做她的小编辑,算做多个兼职,因为她其实对做生意心里没底,不想辞去那份听起来还算体面的工作(女人总有小小虚荣),起码这样以后不成功了还有个退路,况且她乃一介文人,放不下面子去看铺面和人讨价还价。但袁美觉得力不到不为财,既然要做了就应凡事亲力亲为。不过,袁美最后还是心痛妹妹,做了妥协。
第二天,两姐妹就手挽手去了那个全省最大的时装批发市场走了一圈。那个市场可真叫大,袁梦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时装市场,从一楼到五楼都不用爬楼梯,拉着小推车就可以象螺旋一样从一楼旋到五楼,熙来攘往的人流,都是拉着小车子来拿货的,很多大户打包的货物太多,就请人用大车运送到托运站,那些工人推着大车一路呦喝着来,弄得姐妹俩东躲西闪的,袁梦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看时装也不太在意了,而袁美却兴致勃勃,不时问问价钱,好象挺熟门路的,她告诉袁梦:这里只拿两件就算拿货价了,并且一定要拿着黑胶袋象模象样的样子,最好就一个人来,不能和同行的人商量,也绝不能要求试穿。如果别人怀疑你不是拿货的,就不会便宜给你了。袁梦忽然觉得姐姐才象个做生意的人,可她以前也没做过啊,怎么就这样熟悉行情呢?袁美就说:“以前你那些衣服不就是这样拿的啊?都是同一款式拿两件的,你一件我一件。”怪不得呢,不过也很神奇,姐妹俩的身材其实一点也不象,一个高一个矮,可穿起同一件衣服来却竟都那么好看,令她们的父母都觉得奇哉怪也。
在批发城回来,袁梦把自己扔到床上就不想再动了,妈妈啊,拿货原来是这么辛苦的啊!以为可以目不暇接地看漂亮衣服,看中哪件拿哪件,该是件多么惬意愉快的事,可在那里看到的衣服,都挂得密密麻麻,没一点美感,根本整个上午袁梦就没看中一件。袁美说:“别看这些衣服这样挂着不起眼,可拿回来烫一烫再挂到模特身上,那就漂亮了,这就需要你有慧眼识珠的本事。”
“可这里的商家为什么不把衣服挂好一点呢?这样挂哪个会看得上眼啊?”
“唉,这你就不明了,你知道这里一个小小的档口要多少钱租金一个月吗?都是上万元的呢,它不挂多些衣服不是太浪费了吗?衣服多了自然就挨挨挤挤地靠在一起了,你没看到吗?很多档口都没摆模特,嫌占位子呢,可你又发现没有,那里的售货小姐都是年轻漂亮身材特棒,她们就是活模特,穿上自己档口的衣服在叫卖,这一招可灵了。”
“哗!姐,你可真行哦,是个做生意的料,不做可浪费了啊!好在我忽然想出了这么个好主意来。开始爹妈还不让呢,看来,这路子是走得不错的嘛。”
两姐妹最后商定,袁美在虎门拿货寄货,袁梦就在家里找铺面装修请人看铺打点生意。
袁梦在全城最繁华的商业街里的一条小横巷上找到一间小铺,小铺果然很小,只得十个平方,不过袁梦不能不看着那两万元开支啊。交了五千元定金再用五千元装修,还要先付了第一个月的租金,就只剩下不到一万元用于买货及周转了。两万元也只能干这些事。
这个小铺原来的主人也是做时装的,据说她的生意一直非常好,只是由于她要嫁到香港去,所以只好把铺面出租了。老板娘还把她原来的“工仔”阿香推荐给袁梦,说阿香是从农村出来的,一直跟着她做时装,人很老实,且也认识她不少客户,这样对袁梦的生意也有帮助。袁梦见了阿香,袁梦在记忆中搜索了一阵,好象在她认识的所有人中从没有一个如此难看的人。阿香真是太丑了,别的不说,单说那棚爆牙就够恐怖了,袁梦总担心她有一天张开嘴巴就合不拢了,怕她的嘴皮子包不下那一棚爆牙。她的个子很矮,且腰特别长,腿特别短,那短短的双腿象并不拢似的,总张开来,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的臀部和双乳异常肥大且下垂,可她说她还没有结婚,还是个女孩。
袁梦本不打算让这样丑的女子来帮自己看铺,觉得自己那些漂亮的衣服应当让衬得起它们的人来销售,但阿香说如果袁梦不请她,她就要失业了,就要回乡下去了,袁梦就有些心软,加上她又说她可以以店为家,一天干两个班,就不用请两个人了,不过可要给她两个人的工钱,请一个人比请两个人好,两个人要交接班,每次交班都要点数很麻烦的,且有些责任也分不清,一个人就省了这些麻烦,最重要的是,她干这一行在行,还有些熟客,袁梦是个外行,听她说得有理,也就依了。
4月8日,时装店终于开张了,就叫“美梦”时装店,用了两姐妹的名字命名。
小小的铺面,挂上200件衣服都已很挤了,袁梦就想:文章里那个女孩的时装店能放下2000件衣服,可想而知她的店有多大了。有几个死党是“美梦”的拥趸:表弟的老婆芳芳、袁美的同学文洁、袁梦的同学小红。芳芳对时装非常迷恋,偏偏她的单位效益太差,已濒临破产,好在袁梦的表弟有一个好工作,加上炒股运气好,赚了不少,所以可以满足芳芳爱好时装的欲望;文洁自己开店做早餐,平时忙得要死,根本没时间穿漂亮衣服,不过,她和袁美非常要好,每次袁美回来,她都和袁美一起出去玩,所以她的漂亮衣服都是穿给袁美看的;小红离婚后带着儿子回了娘家,工厂不竟气,她便出来做保险,虽然不太富裕,但日子还是可以过下去,不会委屈儿子,也不会委屈自己,她总是批评袁梦太随便,上班上街都是一个手袋,从来不换换,袁梦嫌麻烦,总是用完一个就换另一个,从不会今天这个明天那个的耍花样,小红就说做女人就不要怕麻烦,要懂得打扮自己,所以她的手袋经常变换,衣服就更不要说了。第一批衣服回来的时候,她们就每人帮衬了几件,不过,都是自己人,袁梦没想要赚她们的钱,觉得赚她们的钱没意思。可阿香却不这样认为,她说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做生意哪有不赚钱的道理,所以以后如果袁梦不在,阿香也照样赚她们的钱,只是少赚点而已。
几个女人挤在店里吱吱喳喳地试衣服,很是过瘾,连阿香也来凑热闹,试了几件,可是每一件都不好看,她就说:“这些衣服都古灵精怪的,不适合我。”文洁“嘻”地笑出声来,凑到袁梦耳边说:“象她这样的身材,穿什么都不好看啦。”袁梦试了几件,每一件她们都说好看,就拿不定主意要哪一件好,文洁就说:“袁梦你什么都不穿最好看。”袁梦拍她一下:“就你最损。”
每天下班,袁梦都要拐进“美梦”去看看生意如何,最高兴的是听见阿香说:“又卖了几件。”但常常那些衣服都原封不动地呆在那里,袁梦的心情就会差一些。每晚如果没有其它事,袁梦总要到店里来收钱,看阿香做生意,陪她聊聊天,很快袁梦就知道,阿香27岁了,在乡下这个年龄的女孩早嫁了,可阿香没嫁,不过,曾有几个男人追过她,只是她嫌他们太急色,才第二次见面就要抱着她亲嘴,很不习惯,所以都没谈成。现在阿香是以店为家的,中餐晚餐都在店里煮,她备了一个电饭煲,长期就用电饭煲煮饭煮菜,她很少回家,在这个城市里除了原来那个老板娘一家她也没多少朋友,所以除了开店她也没多少地方可去。阿香很快就获得了袁梦的信任。
第一个月结束了,要付的费用可真不少,租金水电工商税收还有阿香的800元工资,全加起来竟要3000多元,也就是说,不管生意如何,袁梦每个月都要付3000多元。另外,电话费竟也要100多元,虽说商铺的电话费要高一些,可基数也只是40多元而已,袁梦平时很少在店里打电话,这电话也是为了应急之用,万一遇到阿香拿不定主意的事,就打个电话给袁梦,怎么会用得这样多呢?这个月阿香只打了几个电话给袁梦。表弟妇芳芳就说这一定是阿香平时打电话打得多,阿香家在乡下,与本城不同,电话费也要贵一些。于是袁梦就很委婉地提醒阿香:“不知怎么搞的我们的电话费这么高,也许是电信局搞错了,如果下个月还是这样,你就去查一查吧。”阿香就说:“可能是左邻右里的打得多,他们有事来打一下电话,大家这么熟,不给打又不好,所以……”
“你可以推掉他们的,你可以把这一切赖在我身上,就说这电话不是你的,是你老板的,你作不了主,要打电话就到隔壁电话亭去打,通街都有公共电话呢。我们这里可不是慈善机构。”袁梦对阿香的自作主张不是很高兴。
第一个月结算下来,生意也就平平过,虽说没亏,可也没赚,袁梦和袁美一个月的忙碌算是白忙了,所以她才这么计较那100多元电话费。她第一次知道赚钱其实不易。
那天下班,袁梦照例去了档口,看见阿香正在和一个顾客讨价还价,袁梦就很开心,知道有生意了,果然,那个客人拿着那条裙子说:“算了算了,看老板娘你这么好说话,就要这件吧。”客人走了之后,阿香赶忙走到袁梦面前解释:“现在生意不好做,客人们都只信老板娘,相信老板娘才能给到最低的价钱,一般工仔话不了事,所以我就说我是老板娘,因为你总不在这里,如果事必等到你才做生意就太不方便了,反正你我都知道你是真正的老板娘就行了,你说呢?”
“既然如此,就依你吧!”袁梦想到阿香也是为了自己的生意,也多亏了她这么为档口着想,所以对她又多了几分信赖。
有一次文洁打电话给袁梦:“我去了几次档口你都不在,每次都看见阿香在煲电话粥呢,看来这个月你的电话费又少不了啦。”
果然,第二个月下来,电话费仍然居高不下,袁梦就有些生气了,可却不知怎么办才好,又不好意思直接批评阿香,芳芳就建议袁梦干脆撤了这台电话。
“可没了电话以后怎么联系呢?”
“你每天都来,这台电话根本就没多少用途,若真有急事找你,可以叫她到隔壁打公共电话,如果是公事你就帮她报销,如果是私事也只能是她自己掏腰包。其实一个月也没多少急事,用不了多少钱,如果要她自己掏腰包她也不会再这样煲电话粥了。煲电话粥不仅花钱,而且还影响做生意呢。”
袁梦和袁美商量了之后,还是将电话撤了。阿香因此而很不高兴,袁梦也管不了这么多,实在生意太差了,这个月又没赚钱。袁梦两姐妹的要求其实不过份,她们只希望能赚到漂亮衣服穿就行。因此没赚钱她们也不是太担心,她们担心的是亏本。
阿香并没有因为自己长得丑而不爱美,袁梦甚至觉得阿香并不认为自己很丑,她对自己的样子还是蛮自信的,这点让袁梦很佩服。阿香非常注重她的脸,总爱在那张脸上作文章,她听人说用黄瓜敷脸可以嫩滑肌肤,她就会试试,又听人说用香蕉涂面可以让皮肤更有光泽,她将自己听到的这些美容秘方都毫无保留地告诉袁梦,并说经她实践证明是有效的。那些天,袁梦几乎天天都能在阿香那里得到一些新的美容信息。有一天,袁梦见到她果然面色红润,就惊呼:“哗,阿香,你的面色果然 很好啊,你是怎么弄的?”
“真的啊?我昨天用了芹菜汁敷面,真的有效啊?”说着她赶忙跑到镜前看:“真的哦,是红润了很多。”
当她们坐在一起聊天时,袁梦看看她的脸越看越不对劲:“怎么好象红得不太正常啊?”
“啊?”阿香赶忙逼近镜子认真看起来:“咦,好象是过敏哦。”
“让我看看,哦,真的是过敏呢,可能是芹菜太劲了吧?”袁梦就劝阿香:“你还是不要搞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吧,黄瓜就挺好,比较温和又有维C,应该不会有问题。”
后来又一天,袁梦发现阿香面上皮肤白净了,阿香就说:“这次是涂了粉底霜。”看来这才是最有效的美容方法。
有一次袁梦请“美梦”那几个拥趸去饮夜荼,告诉了她们阿香的美容经历,文洁就说:“这才叫不自信的表现啊,如果她象袁梦你对自己的相貌这么自信,她才不会拿自己的脸来乱搞呢。”
不知为什么,这几个拥趸对阿香都很有些看法,文洁早就说过:“看她的腰这么长,就知道这不是个勤快人。”可袁梦觉得既然是农村出来的,应该不会太懒吧?
而芳芳就说看她并不可太信任,应该派人扮客仔测一测她,袁梦就说:“没这个必要吧,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
小红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加上你看她用电也很历害,一天两餐都在那里煮,有时我也看她整个上午都在煲汤,这些可是商业用电,比我们家里用的可贵多了,干嘛不收她的电费啊?”
“就算是这样用也不是用得很多,人家都以店为家了,还能怎么样?这只是小数目,不必太计较了。”
“反正,你还是小心点这个阿香。”
可是袁梦觉得她们有点过份了,就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每晚袁梦都要翻看帐本,发现近期的衣服都卖得很低的价钱,就问阿香怎么回事。
“没办法,现在太清淡了,卖得太贵人家不肯要,但你不卖出去过了这个季这些衣服就变成垃圾了,所以那些挂得太久的衣服只好低价卖出去了。能卖多少钱是多少钱啊。”
袁梦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因为近来生意好象真的不太好,很多衣服都积在那里,袁梦看见也心烦。
本来,袁梦是打算每件衣服都标上实价的,不议价,这样阿香方便,也好记数。可阿香以行家的姿态说:“现在只有大型商场和专卖店才这样实价实销,我们这些小店一般都是议价的,如果你不议价,人家就不肯买,宁愿到那些可以议价的地方买,这个是习惯。”
袁梦和袁美都觉得有理,于是就给了一个幅度给阿香,有一个最低价和一个最高价,让她自己把握。所以阿香有时卖得比较高价,有时卖得比较低价,有时甚至比最低价还要低,袁梦都没吭声,认为做生意就是这样的了。
有时晚上袁梦去了档口,阿香就请会儿假,和对面档口的小杨去逛街,实际上阿香也挺辛苦的,每天都这样干,连节假日也没得休息,所以有时袁梦也去帮她看看铺。但她不能看太久,她怕她的同事看见她在这里干这个,她爱面子得很呢。不过,袁梦看铺有时也能卖出些衣服,其实,说到与人交流,袁梦自认为比阿香好得多了,袁梦见识过阿香销货,总是人家认为颜色不好,她就说怎么不好,这个颜色最好看了,人家说这件衣服大了点,她就说这件衣服一点不大,你穿刚刚好呢,人家不喜欢这么长的衣服,她就说这衣服不长,和你身上穿的一样,可袁梦明明看见那人穿的可是短装,而她说的那件却是长装,连那人也觉得奇怪,明明一件这么短一件这么长,你怎么能说一样的呢?于是那人就走了。阿香的销货水平就这样,就会玩这两三下伎俩,袁梦看不过,也说过她,可她改不了,且也认为袁梦不懂。袁梦销货,总是诚心诚意为别人提建意,认为人家适合哪种类型的,哪种颜色的,有些人接受袁梦的意见,但也有些人一进来就站在对立面似的,你帮她提的建议她一点也不接受,认为你为了销货什么都说好的,也许是阿香那种人太多了,所以她们总对你的意见持怀疑态度,袁梦对这样的人也没心机销货了。其实,袁梦很希望别人可以把她的衣服穿得漂漂亮亮的。
6月份,“美梦”开始亏损,也就是说,她们赚到的钱不够交这个铺一个月的费用。而袁梦总是很按时交租交水电工商税费的,也很准时出粮给阿香,所以周转越来越吃力。袁梦签了一年的合同,现在才过了三个月,她很害怕做不了一年就没钱周转了。造成亏损的原因是货品销不出,资金回笼不了。阿香说袁美进这些货不合顾客的口味,袁梦也觉得这些衣服都太新潮也太贵,爱新潮的年轻妹买不起,买得起的成熟女人不喜欢这些太新潮的衫。
暑假的时候,袁美带着她的儿子回来了,这是袁梦最快乐的时候,因为,她常常觉得自己在这里孤军奋战似的,现在袁美回来,她就有了同盟军,不再感到孤独。而且也可以偷偷懒,不用每天都去档口。
袁美在档口时的生意特别好,因为她穿得很新潮很漂亮,她本身就是个活招牌,她不象袁梦,人斯文穿得也斯文,这也不敢穿那也不敢穿,她是什么新潮的衣服都敢穿会穿,穿得特好看,且她口齿伶俐,能说会道,说话很有号召力,本不想买的都能给她说买了。因为货都是她进的,她知道该怎么搭配怎么穿。她在的时候小店里总是挤满了人,连阿香也靠边站了。
袁美到档口的第一天。一进来就大呼小叫:“天啊,模特这条裙子是谁穿上去的。哈哈哈……”袁梦被她笑得一头雾水:“是我穿的,到底怎么了?”
“哈…笑死我了,你穿反啦,正面背面穿反了。赶快换下来。人家是露背裙给你穿成露胸的裙了。”
“啊,可我就这样已卖了一条了呢。那个人说胸太露了,我还建议她里面穿多一件小背心呢。”袁美一听更是笑弯了腰。
袁梦刚把那条裙子穿回去,就有人要求拿来看看,袁美马上收住笑,接待客人:“靓女,你真有眼光,这条裙子你穿上一定好看,不信你试试,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晚上穿着它上街包你男朋友中意。要不要试?”
那个靓女买下了那条裙子后。袁美又忍不住笑:“我想,如果原来那个人穿了你卖的那件裙子碰巧在街上见到这个人穿着我卖的这条裙子,不知会怎样呢?你想想,你猜会怎样?也许都以为是对方穿反了呢。哈哈……”两姐妹和阿香都笑成了一团。
之后她们坐在档口里,没事一想到那条裙子就笑,这是袁梦在做时装生意时闹的一个大笑话。 成了她们那个圈子里朋友们一个笑柄,只要一有人买了衣服,她们总会拿这个笑话来笑上好一阵。
袁美的小叔从外国回来,所以暑假没过完袁梦就赶回了虎门,“美梦”时装就热闹了那一会儿,便归于平静。袁美在的时候,虽然阿香的风头被抢了不少,但阿香也有不少好处,因为袁美什么都亲力亲为,连中餐晚餐都在档口和阿香一起煮,她常常买好多好吃的,又教阿香女人要会补才行,所以经常炖些补品三个人吃,她还送了一个装饰指环给阿香,阿香高兴得要死。而袁梦在这方面就不太会做,因为她自己也懒得打理这些。所以袁梦便感觉阿香对袁美特别殷勤,因为袁美总有一种气概,令阿香不得小看,袁美天生就会做生意的,用不着阿香在旁边指指点点,而袁梦却底气不足,且生性温厚,阿香就可以在旁边指指点点。
袁美走了之后,生意仍然不好。袁美天生喜欢逛街,就算那天起床后感觉不太精神,但一到了时装市场立马精神抖擞,两眼发光,她觉得去拿货一点都不辛苦,而是一种享受,她喜欢买衣服那种感觉,于是她买了很多,可却出不了手,资金周转不过来了,袁美只好自己拿私房钱出来买货,而袁梦回笼的货款都几乎用于交费了。
国庆的时候,袁美买了些饰品回来,就是那些指环、项链、脚链、耳环、手链之类的小玩意,也就二十多元钱上下,放在篮子里,能卖的就卖了,卖不出的就可灵活运用,比如,如果客人买的衣服多了或者是熟客来买了衣服,可以送一件小玩意拉拢拉拢。不过,袁梦告诉阿香,送给了客人什么都要及时告诉她,让她心里有数。
那几天生意清淡,水静河飞,就在最淡的那一天,发生了一件事,让袁梦难过了好几天。事情是这样的,篮子里有一枚玫瑰指环,颜色和形状都很夸张,但很有喜庆气氛,袁梦很喜欢这个指环,圣诞快到了,她想如果到那时这个指环还未卖出去,她就自己戴,戴着它过圣诞节。所以她每次来档口,都把玩这个指环,戴在无名指上,刚刚好,指环鲜艳明丽,用来参加晚会什么的,最好了。可是,那天袁梦到了档口,发现那个指环不见了,就问阿香:
“阿香,那个红玫瑰指环呢?卖了吗?”
“没有啊,是我送人了。”
“啊,你送谁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就是昨天来买了那条白裙子的那个客。”阿香有些底气不足地说。
“可那条白裙子你是前天卖的,昨天我们根本没发市,指环怎么会今天才不见呢?”
“我是前天送的啊,我一下忘了告诉你。”
“不对,这个指环肯定是今天不见的,我昨晚还看到呢,我每天来都戴一下的,因为我打算圣诞节就戴上它。”袁梦很肯定地说。
“也许……是被人偷了,我一下没看好,被人顺手牵羊了。”
袁梦正色道:“阿香,其实你应该照实说啊,这么小一个指环被人偷了我不会怪你,只能提醒你以后注意就是了,可你也不应该说大话啊,我最讨厌人家不老实了。”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算了,以后不会就好。”事已至此,袁梦也不好说什么了。
袁梦没想到阿香会不老实,所以心情不太好,加上那个心爱的指环没有了,觉得怪可惜的。
袁梦和小红煲电话粥时说起了这件事,小红就说这也许是阿香自己偷的也不一定,小红说:“我就是看她不太顺眼,怎么看也不像
个老实人,我有几次经过你的档口,她都不在店里面,而是到对面小杨那里聊天了,看我来才跑回来的,当时我还笑她,整个店被人搬走了你都不知道呢,她就说会在对面看着的,一有人就会跑回来,不会有事的。这样没责任心的人,你还是防着点好啊。”
“可怎么防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时不时还是要测一测她,看她有没偷懒,更重要的是看她有没有私自收钱。”
“不会吧?我都有帐本的,她怎么会?”
“这很简单的事,明明卖了100她写80,你知道吗?”
“她也不至于吧,难道她不怕穿帮吗?一穿了帮她就连工都没得做了,平时和她聊天,她也不象这样的人哦,是不是太小人之心了?如果被她知道我测她,而她也确实没有,那不是很不好意思?”
“唉,随你便吧,再说我就多事了。”
一天, 袁梦在外面办完事已是上午十一点了,天正下着雨,袁梦就不回办公室了,她直接去了“美梦”,没想到档口竟还未开门,已是新年前夕,正是做生意的时候,袁梦心里就很生气,这个阿香怎么搞的?
阿香见到袁梦等在门口,脸上就露出很尴尬的笑,忙解释说:“对不起,今天迟了点,因为下雨,我想反正都不会有生意的,所以就迟了。”
“生意就是要等来的啊,怎么能够以为没生意就不来了呢?做生意你可是比我懂得的啊?”
阿香无言以对。袁梦忽然觉得,由于自己的软弱,阿香已变得“妹仔大过主人婆”了,她好象反倒成了老板。也许,她确实把自己当老板了,尤其是在熟客面前,她总是以老板自居。袁梦心里就很不高兴,阿香好象看出了这一点,于是就对袁梦特别殷勤,别看阿香农村出身,可还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一个人在城市里闯荡,没这点本事哪行?所以,袁梦就又心软了,心想毕竟阿香也是把这盘生意当成自己的,有主人翁的精神,当然会处处维护“美梦”的利益。她记得,当初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雇员的时候,袁美曾对她说:“你想别人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别人,就这么简单。”所以她就常常原谅阿香,就象原谅自己一样。
过年了,可生意并没有好起来,仍然是惨淡经营,倒是袁梦、小红、芳芳、文洁她们自己各人选好了过年穿的新衣。每有新货到来,她们总是约齐了来试衣,象过节一样,做生意以来,这个时刻就是她们最快乐的时候。袁梦挑了一件红棉袄,棉袄很修腰,所以穿起来一点也不显庸肿,依然显得身材修长。领袖都有米白色的毛毛,很可爱,文洁说象圣诞老人,但爸爸却说象杨子荣。每次袁梦挑衣服,阿香就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她总是说做生意怎能这样的,总是自己挑了先,自己挑的肯定都是最好的,这些最好的应该留下来赚钱才对,怎么能都自己穿了呢?可袁梦不管这些,她开时装店的目的就是想穿漂亮衣服,然后才是赚钱,现在钱没赚到,可赚到衣服穿,起码也达到了一个目的,如果钱赚不到还不舍得穿,那就真是彻底失败了。
过年前那阵子,满街都是人。袁梦每天从家里到档口都要经过商业街,人多得要命,全都提着大包小包的,多是年货和新衣,过年都要穿新衣,这是习惯。袁梦每次从商业街经过,都很兴奋地看着满街的人,看他们手里提着的东西,看他们提着的购物袋有没有熟悉的面孔,袁梦档口的购物袋有两种,都是很容易就认得出的,可是,袁梦从来没有在满街的购物袋中发现属于自己档口的袋子。其实,从“美梦”到商业街,只是几步路的功夫,但很明显地,商业街人头涌涌,可一到了小横巷,马上就清静了,这反差真是太大了。让袁梦觉得扫兴。
大年三十那天中午,袁梦来到档口,叫阿香关门回家,可阿香并不在,只有一个男人坐在里面吸烟,他自称是阿香的弟弟,他说阿香去买年货了,其实这段时间,每晚袁梦来阿香都要请假去买年货的,年三十上午本来可以做些生意的,可她却顾着去买年货,一件生意都没做成,她弟弟还把一间铺弄得乌烟障气,一进门就一阵烟味,谁还敢进来?袁梦就有些生气,由于都过年了,袁梦也不好说她,不过本来打算送她一件新衣过年的,可现在一气之下就免了。等阿香回来,她们商定休息的时间,袁梦问阿香什么时候可以回来,阿香就说初六回来,于是就这么定了。
袁美初二就回了娘家,而初一初二袁梦都穿着“杨子荣”独个儿在看档,也只是开开门而已,开了个把钟头就关门,不过她好运,竟两天都做了生意。有一个是阿香的熟客,她看中了一套裙子,可她要找阿香,希望可以降低些价钱,袁梦就忍不住说:“价钱我可以作主,我是老板。”
“怎么,这个店换了老板吗?阿香不做了吗?”那女孩好奇地问。
“阿香回家过年了,她不是老板,我才是老板。不信她回来你问她。”袁梦说出了憋了很久的话。
“那这套裙子便宜点吧?”
“你说个价,我认为卖得出就卖给你。”
“老板就是老板,够爽快,280,我在另一间店看中了一套,价钱差不多,如果你不肯,我就到那边去买,怎么样?行吧,我是穿了去会男朋友的,你也不想我没面吧?”
“算了,大过年的,就给你,算是清货给你了,但愿你男朋友喜欢你穿这套裙的样子。你真幸福啊!”袁梦不由得羡慕起来。
袁梦觉得看档也有些收获的,总能看到形形式式的人,并也有了些经验,大凡一个人来的,多能有所收获,因为一个人来看到中意的总会试试,试了之后如果觉得满意一般都可以成交。但如果是两个或几个一起来的,那就难了,这个说颜色不好,那个说款式不好,几个人意见就特别多,你一句她一句的,弄得想买的人也拿不定主意了。而一对男女一起来的呢?那也难,如果是未结婚的,碰到那男人孤寒(很不幸多数情况就是这样),他总会说出一些你看中的这件衣服不好的理由,一般女人看中的都会是比较贵一点的,他总不想她买,于是把衣服说的一无是处,这样弄得她很不开心,袁梦也不开心,心里就想,这样的男人去死吧,一件衣服都这么斤斤计较,还是男人吗?还把我的衣服说得一无是处。如果是结了婚的,那么肯定是她不想买太贵的,女人都很顾家,不想太浪费钱。袁梦认为自己应该多来铺面,看多些人,然后写一篇小说什么的,那才不枉开了间时装店。可是,她只是想想而已。
初三,两姐妹一起来开店了,袁美充分发挥了她的号召力,小店又热闹了起来,就那三个死党也来帮衬了不少呢,过年前她们未看中的,如今被袁美点拨了一下,竟又买多了几件。袁美能有这个本事,一下就能看出谁穿哪件衣服好看,经她这一打扮,三个女人立马就漂亮起来了,就都批评袁梦没眼光,放着那么多生意不会做,袁梦也心服口服。
初三这天,有个女人一进来就径直走到一件衣服前,要求拿来看看,并问价钱。袁美就说:
“价钱好说,现在都过年了,我也要清货,只要不会亏得太利害,我也出的。”
“还是你好说话,上次那个矮矮的女人叫她便宜点都不行,态度差得很。”这个女人走到一件风衣面前说:“就这件衣服,年前我和我阿嫂来,就买了一件送给我阿嫂,当时我跟她讲价了很久,160元她就是不肯卖,一定要180,因为我是送给阿嫂的,她看中了不买又不好,只好买了。”
袁梦一听吃了一惊,忙问:“你没记错吗?肯定是180元吗?”
“怎会记错,我可是印象深刻啊!”
袁梦的心就“格登”了一下。那个女人走了之后,袁梦立即和袁美说:“阿香在帐本上登这件衣服可不是180元哦,而是150元。”
“你记得吗?”
“我记得是150元,因为过年前其实也没什么生意,她卖的每件衣服我几乎都记得价钱。来,我们查帐本看看。”
两姐妹赶忙查了帐本,果然如此,阿香做了假帐。两姐妹的心情立即沉重起来,又象被人当头打了一棒。被一个自己这么信任的人欺骗,那感觉太难受了,袁梦绝对没想到阿香这么大胆,这么心怵不正,她是知道阿香的一些小小的欺骗行为,比如那个玫瑰指环,当时也以为阿香也是仅此而已,绝没想到阿香会到这个地步,觉得她作为一个农村出身,没多少文化的人,还是比较纯品的,加上平时和她聊天她还蛮交心,蛮坦白的,好象挺明白事理,挺为“美梦”着想,而且也以为阿香会很珍惜这份工作的。怎料到她会是这样的?
三个死党知道这件事后便七嘴八舌:
“早就说过这个阿香不顺眼,那么丑,腰那么长。”
“你们还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看,这次出事了吧?”
“早听我们说去测测她,现在就不会这样了,早知道早处理,不会亏那么多。”
“说了老半天,原来是捉了个大老鼠入米缸。”
袁美开口了:“好了,现在还不一定呢,谁知那个女人有没有弄错,我们还是拿出足够的证据来。”
芳芳马上说:“好吧,那我就去找个朋友来买一件衣服,看阿香怎么入帐,让我的朋友一买了衣服然后记住价钱,这样不会出错了吧?”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初六,阿香回来了。袁梦她们就按计划行动。
芳芳找了一个从没到过“美梦”的朋友去跟阿香买了一条裙子。朋友说这条裙子买了120元。
当天晚上姐妹俩怀着很不安的心情去“美梦”,很害怕打开帐本看到的那条裙子不是写着120元。她们还是怀着一丝希望,希望阿香不会是这样的人,希望那个女人搞错了。
阿香一见到她们俩,就很开心地迎上来说:“今天生意特别好,一共卖了七件。很开心啊!”
看到阿香因为卖了几件衣服而这么开心,两姐妹的心情很复杂,因为她们已商量好,万一她真的做了错事就只能炒了她,别无选择。因为她再也不可信了,人总不能和一个不可信的人合作的。
袁梦翻帐本的手竟然有点抖,两姐妹的心一样的紧张,都快提到嗓子眼上去了,在那一刻,她们都希望什么事情也不要发生。终于翻到了初六这一页,那条裙子找到了,是90元,而不是120元。天啊,这个阿香!
“阿香,你拾好你的东西走吧,我们这个小铺留不下你了。”袁美毫不留情地说。声音很严肃。
“为什么?”阿香的声音也变了,有点颤抖。
“你老实告诉我,你卖衣服究竟私自收了多少钱?”
“没有啊,怎么会呢?我没有。”
“不用再骗我们了,其它的不说,只说这条裙子,明明卖了120元,可你却只写了90元?怎么解释?”
“除了这条裙子,其它的都没有了。”
“看来你真是不可救药了。据我所知,你并不单单这条裙子。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留你了,不过,我真是没想到你会这样,我们对你不错啊,可是为什么你会这样对我们?你竟利用了我们对你的信任,利用了我们的善良。”
“对不起,我只是一时贪心。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做人可要老实本份,欺骗总不能长久,要珍惜每一份工作,珍惜自己。否则传了出去,以后还有谁肯请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我们也不会到处说你这些事。你走吧。”
袁梦忘不了阿香提着她的电饭煲走出“美梦”的那个背影,有些凄凉,有些落魄,有些茫然,袁梦心里很不好受,毕竟相处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一起忧喜与共。不过,做错了事就一定要负责任,希望她以后好好做人。
后来,小红帮袁梦又请了两个人,分两班,不过,请的人不是袁梦嫌人家不行,就是人家认为这里太冷清了而另谋高就,换人象换衣服一样频繁,生意就可想而之的差了。好在很快就到了四月,合同到期了,两姐妹就不打算继续下去啦。她们提早通知了老板娘,到期后将不再续约。
袁梦又想起了那篇文章,终于认为那是篇虚构的文章,自己被虚构的东西欺骗了,可以装得下2000件时装的大店铺怎么可能只请一个人看守,店主人整天飞来飞去的哪有时间呆在铺里,不呆在铺里“工仔”真有那么大的定力,不被抽屉里的钞票诱惑?做生意果真那么舒服写意吗?可实际上袁梦觉得做生意压力大得很,尤其是心理压力。
袁梦的爸爸很喜欢女儿,第一个女儿出生时,他开心得手舞足蹈,于是起了“袁美”这个名字,广东话袁美和完美同音。第二个女儿出生了,便起了“袁梦”,与广东话“圆梦”同音,有了美梦,他便打算再生两个孩子,就叫袁成、袁真,凑成“美梦成真”,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成真始终没有出来,于是就只有美梦,没有成真了。袁梦就老是拿这笑爸爸:“都是你们不努力,弄得只有美梦,没有成真,否则我们的时装店也不会如此下场。只是一个美梦而已。”
爸爸说:“你还说呢,我早说过你不合适做生意,可你非要试试,被我说中了不是?袁美就不同,可惜她分身无术,否则也不会弄成这样。”
袁美就说:“其实我们也很有收获的嘛,起码现在我知道我们穿哪个牌子的衣服好看,以后我就认着这几个牌子来买,再不用穿杂牌衫了。”
“但你已经可以几年不用买衫了,剩下的货够我们穿好几年啦。”
“美梦”终于关门大吉,交锁匙那天,袁梦问老板娘铺面租出去没有,老板娘说租出去了。然后,她又神秘地问:
“你们知道是谁租了这间铺吗?”
“谁?”两姐妹异口同声地问。
“阿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