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暴雨・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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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
很久没有静下心来看看落日了。
早早吃了晚饭，闲来无事，便独坐草地，一为乘凉，二为欣赏落日。说是落日，其实还高高地挂在西天。
整个天空，阴沉沉、黄澄澄的，黯淡乏味，让人提不起精神。空中没有一丝风，周围的一切都闷闷的，湿湿的，俨然一个蒸笼。人，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都浑身是汗，于是都懒得动。
但西天的那轮落日，却美丽异常，惊心动魄。
圆圆的，红红的，宛如晶莹剔透的绝品玛瑙盘，亮亮的浅红中沁着缕缕鲜红的血丝，鲜艳得很，动心得很。有时，那缕缕血丝会变浓、变大，渐渐沉到那玛瑙盘的底部；有时，又像被一股气儿吹到了圆盘的上部；有时则会从右边吹到左边，有时却又从左边吹到右边……忽而由浅橙变成曙红，忽而又变成鲜红，忽而暗暗的，像一块色泽滋润、沉厚的老玉，忽而又亮亮的，回复成一片色彩鲜亮、澄澈透明的薄薄的玛瑙盘……
天空依然那样的模糊，弥漫着浑澄澄的尘埃，让人有一种大雨将至的感觉，但天空依然没有一丝风，红红的玛瑙盘，依然悬在那不透光亮的天幕上……只是偶尔有一缕缕淡墨的乌云忽而从上面掠过，忽而又有一股浓墨向它浸来，一时间，那盘像沉在了黑水里，只有努力地看来，方隐隐地发现那淡淡的一轮浅红……
落日，本也说不上有何稀奇，但这变来变去的各种红色，却让人觉得少见。难怪同院里的一位老太太都惊奇地叫道：“看！快看那太阳。”
直到太阳慢慢地沉到地平线下，直到夜色渐渐地涂满整个天幕，直到凉风轻轻地拂来，直到草坪上坐满了乘凉的人们……但是，那雨依然的杳如黄鹤。于是，盼雨的人们格外失望，望着那只是阴霾沉沉的天空摇头叹气……
是呀，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若天空中没有那满是尘埃的大幕，这西天边，定是绚烂的晚霞，哪来的雨呢？
落日呀，何不带些雨水呢？这儿的乡道上，已干得起了厚厚的浮土；这儿的沟渠底，已干裂出了深深的长缝；这儿的池塘，已晒干了底儿；这儿的河水，已经断流；这儿的树叶已开始打卷儿；这儿的农民已无法插种稻秧……
我开始憎恨这落日了，虽然她的容颜是那样的奇异与美丽。
此时此刻，只会涂抹晚霞的落日，无异于妖冶的罂粟花。
暴风雨
等我从房里出来时，云已铺满了天。随着草坪边碧桃树的左摇右晃，榆钱大的雨点已落在了原本热腾腾的水泥路面上，继而密密麻麻的细小的雨点落满了地。没等我走过那百多米长的道路，狂风夹杂着暴雨已铺天盖地而来。
雨，在天空中被狂风撕扯着，挥洒着，揉搓着，时而变成细细的雨雾，迷蒙蒙的弥漫了整个的天空，时而被摔成或缕或条的雨幕，在空中左摇右荡，使整个天空都变成水的世界。被撕扯了，抛洒了，揉搓了的雨，落在瓦房顶上，变成了乳白色的水气，如烟似雾，在房顶上飘来荡去，旧的消失了，而新的马上又飘起……落在水泥的平房顶上，除有那茫茫的水雾以外，分明还看得出那溅起的水花儿，水泡儿……
站在楼房的长廊里，看院里那片草坪，只是浸润的一色的翠绿，毛茸茸的，清亮，鲜活；大叶的向日葵、茄子、大叶杨等，已被这搡来推去的风雨折磨得没了主意，有气无力地在肆意的风里，瓢泼的雨里，随着风雨左摇右晃，那湿漉漉的叶儿无力地低垂着，让人看了一副无可奈何，听天由命的模样……
风，那样的肆无忌惮，那样的得意忘形，把雨撕扯得不成样子，继而又毫无顾忌的大把大把地摔在空中，摔在房顶，摔在地上，那飘散的碎沫更是被抛洒得到处飘荡，有的随着风儿从外面飘到长廊里，落在雪白的墙壁上，落在我们早已湿漉漉的衣服上，水渍渍的胳膊上……
雨，被风摔在了门窗上方的雨搭上，先是嘀嘀哒哒的响，然后简直就变成轰轰的鸣，让人在房间里交谈都非得提高了嗓门。
门外的水泥地上，早已是水的世界，没脚深的水在风雨中向低洼处流淌着，汇集到水沟处，已成了??的急流。久旱的泥地上，也已是明晃晃的一片，些许原先已蔫巴巴的小草儿，也开始伸展开湿漉漉的茎叶儿，只是下半身早已浸在了雨中。
一片灰青，一片乌沉沉的云在天空中急速地流过，似奔水，又像野马，给人一种翻江倒海的感觉。
这是久旱后的第一次透雨，虽来势凶猛，作风粗野，但依然地招人喜爱。
雨后
接连两天，都在下雨。
淅淅沥沥的，除了敲打在雨搭上的，还有断断续续的几下声响外，其余的全都悄无声息，真个是“润物细无声”了。然而，也就是那雨搭上的“啪啪”的声响，一直陪伴着我进入梦乡，朦胧中，仿佛那是不知来自何处的天籁之音，始终萦绕在我的梦里……
清晨醒来，雨停了，鲜红的太阳。
门外的菜地里，菠菜叶间串出了挤满种子的杆儿，芫荽细碎的叶子间，支撑开密密匝匝的青莲色的小花儿，但所有这一切都显得格外得清新，叶面上闪着亮亮的光，想来是夜里积上的雨水吧。韭菜叶儿几天不见长了许多，宽了许多，密了许多，今天乍一留心看去，方发现已新绿鲜肥地铺满了地。小油菜已过了好吃的季节，尚留的两畦，依然的伸展着厚厚但远不如原来鲜绿的叶子，嫩绿的葶儿高高的，挺着一串塔形的娇黄色的小花儿……只有收获了蔬菜，还在留茬的空地里，少了些许的绿色，但偶尔的也可见几棵凤苗秧，长长的匍匐在田垅间，撑着心形的叶儿，举着碗形的花儿，悠闲自在，蛮自足的……
与菜地只一路之隔的草坪，经过这场透雨的慢慢浸润后，仿佛突然间绿了许多，厚了许多，密了许多……让人觉得那绿色如翠，如玉，如一张刚刚铺上的鲜绿色的地毯，让人不忍心去碰她，不忍心摸她，更不敢去踩她，只是站在远处，静静地看她那浸润的绿，心里甜滋滋、凉丝丝、美呵呵的……那几簇顶着水孜孜、嫩生生粉色、白色、深红、橙黄的月季，给地毯滚上了一道厚实、鲜艳的花边儿，清风徐来，拂过一缕淡淡的清香，香味虽淡，却沁人心脾……
樱花招展着绿绿的叶子，碧桃是一树的深褐暗红，紫薇满树肥厚的小圆掌，在欢快地拍来拍去，碧绿如染的塔松依然的是那样的严肃……
这是院内的景致，是经过人工干预后的自然之美，总不免有几分造作与矫情。
外面的原野，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致呢？
小河依然静静地从西边流过，河堤上、草丛里，忽然间多出了许多各色地花朵，碗形的，那是凤苗；细碎成簇的，那是马蜂菜；如羽毛球一样的，则是蓟草……绿柳如雾似烟，绿意盎然，响杨依然的停不下它那不分场合的巴掌，几棵泡桐，伸展开肥大的叶子，不时的还滴下清亮的几个雨滴，但叶面依然是绿亮亮的……
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飞来飞去的蜂蝶，也不知躲到哪儿去了，花枝间，草丛的上空也见不到她们的影子；平日里，每每趟过草地时，时而飞蹦出来的小虫子，也都没有了踪影，是蛰伏在草根处小憩，还是钻进地洞里瞌睡去了，就不得而知了。但麻雀依然可见，不时地在空地上蹦来蹦去，见有人来，又倏地一下飞到树丛里，消逝在那绿茵、潮乎乎的绿叶间。
随着太阳的升高，草尖上，叶面上，那闪亮的小小水珠渐渐消逝了，但那绿色依然鲜亮，各色的花儿也愈加娇艳了，随风飘来的花香也愈加浓烈了，只是拂面的风儿，已没有了先前的清凉，温柔了些许，干燥了些许。
白色的粉蝶已翩然可见，上下煽动的翅膀在和煦的阳光下，闪着白润的光，吸引着人们的视线，从绿的草地，到粉的花朵，再到一丛丛绿绿的叶子……那样的自由自在，或飞，或停，或落，或扬，让你很难猜得到它下一步又将飞到哪里去？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一场透雨，不知浸绿了野外多少绿地，多少庄稼，更不知拂去了人们心田里的几多焦躁与愁闷。这淅淅沥沥的绵绵透雨呀，真正的下到了人们的心坎上！
2005.6.25
（完）